随着“啪”地一声,甘女士『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整个展厅瞬间亮了起来。李凡眨眨眼适应光线,心想原来这层也有照明。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展厅的中央,空空的展厅正中,陈列着展示古玉的水晶棺,水晶棺里的干尸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看起来像个电影道具,没有展出时骇人的气场,但是,棺材左侧一滩黑『色』油漆里的新鲜尸体,却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疏千寒脸侧向一边趴在油漆里,像一只被揿死的大黑蜘蛛,肢体扭曲。她的深度近视眼镜摔落在一旁,再也无法欣赏她所喜爱的古玉了。疏千寒浑身的皮肤发红,憋得青紫的脸面肿的和猪头一样,整个人面目全非。奇怪的地方是她的嘴里咬着一把木工卷尺,红『色』的塑料外壳分外夺目,更为奇怪的是疏千寒身上,虽然仍穿着志愿者制服,但她的右手连同整个右肩却从长袖外套里脱了出来,袒『露』出里面她自己的白『色』衬衫。
“中午是《木隽之战》,现在是《暗黑食炭》。”不知几时出现在门口的祖若萍说,“不知道老师的下一幅作品会是什么?”
经祖若萍这么一说,李凡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这两幅血腥的油画来,中午在祖若萍欣赏《木隽之战》时,李凡已隐隐觉得承望的死,和油画作品存在着某种联系,而现在眼前黑黢黢的疏千寒,则更是油画作品的现实版演绎。
李凡的背上冷汗涔涔,莫非真如祖若萍所说,这两具尸体是衷正青的艺术作品?他看到甘女士和涵蝶姐此刻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便知道她们也同时领悟到了祖若萍话中那可怕的所指。
“祖若萍别『乱』讲话!”涵蝶姐看了一眼周围的警察,意欲解释,“祖若萍总是有很多奇怪的幻想,这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家别当真。”
“你眼前的尸体是幻想吗?你中午看见的承望是幻想吗?”祖若萍平静地反驳她,“看来你终究还是不懂老师。”
“胡说八道!”涵蝶姐气得脸『色』微微发红,“你这可是在诽谤你的老师,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你懂不懂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老师对画画已经快腻了的时候,我们不都知道吗?老师对重现这些历史场景的痴『迷』,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他已不能够仅仅满足于在画中『逼』真重现,而是要追求更高的艺术境界,他要用真实的场景、鲜活的生命来重新演绎了。”祖若萍平静地说。
“衷馆长是不可能杀人的,他今天甚至都不在美术馆。”涵蝶姐转头向查警长解释,“我们衷馆长并不会每天都来美术馆,每当他想到一个新的创意时,他会消失几天独自思考。今天不凑巧他没在美术馆,虽然我们暂时还没联系上他,很快等见到他本人之后,就能澄清这些事了。”
“老师今天来美术馆了呀。”祖若萍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哦?你看见衷正青了吗?”查警长问祖若萍。
“我没有看见老师本人。不过这周为了筹备参赛作品,老师几乎每天都很早来,今天也不会例外。老师有个习惯,每天清晨要泡一杯普洱茶喝,如果在家就在家里泡,如果要上课就去学校泡,如果来美术馆就在办公室里泡。”祖若萍回忆着,“今晨开馆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亲手泡的普洱茶,放在桌上还没凉。”
《落难公子》,李凡想起了那幅寄出的参赛油画,便问祖若萍,“难道整个上午,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画画吗?”
“是的,由我负责作最后的润饰。老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对每个细节都要求一丝不苟,需要我修饰的部分,也通常会亲自从旁指导。以老师的『性』格,他没有亲眼见过最后的完稿,是不可能放心让我快递出去的,所以他一定是在我跑开去仓库找画框时,进来看过了,假如不满意,他会在寄快递前出面阻拦我的。”
祖若萍低头看看疏千寒,就像在看一件作品,“所以老师就在这里,在美术馆里,在看着我们,在构思下一幅作品。”
“快递又是怎么一回事?”查警长询问。
“一般衷馆长会提前几天关照我寄快递,尤其是快递这么重要的参赛作品,他此前曾反复提醒过我。”涵蝶姐回答说,“普通的市内快递,他有时候只留个口讯,比如寄去市北画廊的快递,我是今天看见他留给我的字条,才安排两个快递一起递出的。”
“寄去画廊的快递,里面装的是什么?”查警长问,“衷正青的字条还在吗,能否给我看下?”
“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可能是衷馆长昨晚打包后放在二楼仓库里的。”涵蝶姐回答,“字条还在,我放在一楼柜台抽屉里。”
“应该不是昨晚,而是今天上午才打包的。”甘女士忽然『插』了一句,“我有每天早晨巡查美术馆的习惯,当时二楼仓库里并没有什么快递箱子,所以我看到你们寄快递时,还有点吃惊呢。”
“小郸,你跟仆小姐去记下快递单号,给我要查查这两个快递,顺便把衷正青的字条拿来。”查警长说完问转头甘女士,“按照你的说法,你和祖若萍都认为衷正青今天来美术馆了。请问你是早上几点到的?有没有亲眼见到过衷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