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府一街之外的余石街,桃儿匆匆茫茫地跑进了杨姝所居的二进院子。
“小姐,迎亲队伍出城了,郎君骑在马上,好威风,可惜小姐没能看到。”
素衣女子坐在桌前,托着腮,用剪子挑拨着灯芯。
“傻丫头,有什么可惜的,等他回来了,又可以见到了。”话虽这般说出口,心里却是有些苦涩。
洞庭湖晚来风急,帆在夜空中鼓鼓发响,远处几行鹭鸟腾空。沈府的几只迎亲船在渡口摇摆,船上挂着的红菱也在舞动。
码头上被火把映照的如同白昼,还燃起了几堆篝火。
此次去江宁迎亲倒是不需要再带太多物品,只是象征性地带些花瓶、花烛、香球、洗漱用具、妆合、照合、裙箱、衣匣、百结、清凉伞、交椅等物便可。
至于聘礼,上次沈林甫去江宁纳吉之时,已送到女方府邸。
“子卿啊,这人生有四大事,中第唱名,娶妻生子。而今就要完成一件了,有何感想啊?”
“哈哈,各位兄台莫打趣我了,我正有些惶恐不安呢。”
“唉!莫怕,这裴府的大门,我们就是用头撞也给你撞开。”
“哈哈哈…”
陆续登上了船,行郎们站在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远的巴陵城,却是没了多少睡意。
可终究眼皮子比人强,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行人也都开始散了去,回到自己的仓内,去见周公了。
夜深人静,沈林甫躺在船舱里静静发呆。舱外湖面,波光粼粼。月儿在后半夜露出了头,俯视着大地。
“我要成亲了,哈哈!”
想着来到这大宋的一个多月里的种种遭遇,想着二十年后那场国祸,辗转难眠。
终究还是起了床,披上袍子。走到窗前,看着那一轮弯月。不禁感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也不知在月亮的那端,那些熟悉的人可都还好?
此刻望着这轮弯月的不只是沈林甫。在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中,在逐渐枯黄的芦苇深处,也有许多不眠人。
尽管看不见任何火把,但是离的近了,也能发现这芦苇丛中闪闪的一对对招子。
因为朝廷大军压境,洞庭湖水匪们这段日子并不好过。虽然禁军没有大举进攻,但是时常有一支支船队进湖刺探。
保不齐哪天就一轱辘地全进了湖,下了水,到那时候,才是真正休矣!
其实大家也挺后悔的,虽说上了岸,劫了些物件。可是现在一看,比起这整日里担惊受怕,实在算不得什么。
“来,兄弟,咱一同饮了它。”
在一条乌篷船上,两个水贼共饮一坛酒。也没其它助兴的东西,这般白饮,哪里受得了。已经醉的不像人样。
而在岸上,禁军的军营火光通明。营内巡查的士兵,精气神十足。这模样,却不是史书上写的那样倾颓无力。
此次水匪上岸作乱,影响甚大。大宋历年,对外战争大的小的,都有。而内,也有一些血腥争端。比如杭州的摩尼教,现在还没搞清楚。
但像洞庭湖这般,官军被成建制地歼灭,还是立国之初才有的。尤其是句容县的受灾情况,简直是惨无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