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日里,只要听到大脚那粗犷的呼喊声,或者哪怕还没等大脚张嘴,安平便会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挎起柳条筐子,然后“嗖”的一声如闪电般飞奔而出。
毕竟春天的田野里,有着数不尽的刚抽芽的野菜,比如荠菜、婆婆丁、马蜂菜等等,这些野菜嫩得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随便一胡噜就能抓上一大把。把它们采回来后,不仅可以用来喂猪、喂鸡鸭鹅,还能让娘和着棒子面一起做成香喷喷的贴饼子呢。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个小冰河时期,大明京畿地区的百姓们虽然生活条件相对艰苦,但却也有着自己独特的幸福之道。就拿柳家湾的百姓们来说吧,他们靠着这条北运河,就能品尝到吃不完的河鲜美味。
刚刚出锅的棒子面饼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再配上一碗熬得黏糊的咸鱼粥,那滋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一口咬下去,饼子的香气和咸鱼的鲜味在口中交织,让人回味无穷,仿佛给个神仙都不愿意换呢。
然而,今天的安平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兴奋和干劲儿。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想起来。心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论如何都难以平息。这是安平生平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原来心中的火,并不是用水就能轻易熄灭的。
昨天夜里,时间已经很晚了,安平才回到家。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生怕惊醒了东屋里已经入睡的爹妈。东屋里静悄悄的,显然爹妈早就上炕睡觉了。
安平不敢点灯,生怕灯光会透过窗户照到东屋,打扰到父母的休息。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小心翼翼地走进西屋。进入西屋后,他也没有脱衣服,就这样囫囵地躺在了炕上。
炕上的被子是一件棉被,虽然有些旧,但在这个村子里,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棉被,再加上从县城拿粮食蔬菜换来的煤球,足以保证冬天不会被冻死。安平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蒙在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刚才他所看到的事情,以及遇到的那些大人物,嗯,是天上的大人物。
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突兀、太震惊了。那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清晰而鲜明,让他有些晕头转向。
“草!以后俺就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安平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恨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烦躁无比。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气,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然而,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安平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他索性不再折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昨天夜里,夜幕降临得异常早,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天空中弥漫着厚厚的乌云,它们像一群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覆盖了整个天空,让人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