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关河冷落,北风萧瑟,愁云惨淡。孙翊率千灵卫在前,乐籍领中军居中,周严率天枢卫一万兵马断后,郑军徐徐退回易水南岸。
众将士偃旗息鼓,垂头丧气,旗号也是东倒西歪,将领也未再约束部伍,整顿战阵,兵士们便愈加松散,或聚或离,全没了阵列。
乐籍大怒,断喝一声道:“亲兵,传将令,全军沿易水摆开,以防燕人偷袭。有轻慢军令、懈怠军纪者,立斩不赦。兵乱坐斩其将,将乱斩其主将,不得有误。”
军令传下,顷刻间大军整肃,沿易水南岸摆开数十里阵势,旌旗迎风猎猎飘扬。燕军虽得胜,却只驻足北岸,未敢踏过易水一步。
郑军败兵已退回营寨,程备率军接应入寨。程备已知大军兵败,见陈封脸色阴沉,未敢多言,只调遣将士,安顿败兵。
陈封一言不发,大步入寨。行至中军帐前,却不入帐,忽地回身,挺立帐前,低声喝道:“击鼓聚将。”
众将喘息未定,听闻鼓声却也不敢耽搁,也不及卸甲,便赶至中军帐。却见陈封立于帐前,亲兵分列左右,无不心惊胆战,便大气也不敢出,肃立于当地。
陈封迎风而立,寒风吹来,却是眼也不曾眨上一眨,只眼中怒火似要喷涌而出。不一时众将聚齐,程备立于陈封身侧,便欲说话,忽见陈封眼神扫来,不由得一噤,只得住了口。
却见董延分开众人,出至帐前,不顾身上铠甲伶仃,撩起裙甲,长跪于地,叩头请罪。
尚未开口,又见高欢亦出列上前,虽似有些不情愿,却也跪在董延身侧。董延抱拳道:“都司,末将...”
陈封截口道:“你两个不必多说。”说罢便住了口。
董延、高欢都是一愣,不知陈封是何意,不敢再说,也不敢起身。陈封不语,众人也皆不敢出声,只枯立于北风之中,却不知要等些什么。
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乐籍率孙翊、周严并十数个观察使快步而来。乐籍近前施礼道:“禀都司,末将复命,我军将士皆已退回易水之南,如今沿水列阵,以备燕人。”
陈封点头道:“甚好,有劳辨章。”说罢又住了口,只扫视众人。
如今四卫兵马七品以上将官皆已到齐,只看人数,便知折损了五七个观察使,一时却不知是死是伤。只见众将满身血污者有之,身中刀箭之伤包扎者有之,盔歪甲斜者有之,更有一人脸上中了一刀,自眉直至腮边,渺了一目,脸上血肉翻出,虽涂了药,却仍有血渗出。想是不及绑扎,便赶至帐前。
陈封咬紧牙关,沉声道:“周严,你天枢卫可还能再战?”
周严闻声急上前一步,抱拳应道:“禀都司,天枢卫只些微损伤,全不碍事,现下便可再战。”身上甲片碰撞,当啷作响。
陈封道:“好。你即刻集齐天枢卫全数兵马,疾速赶往大城。大城距此一百四十里,我要你明夜子时之前赶到,乘夜攻下大城。你可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