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民生经济欣欣向荣,社会治安和谐稳定,家不闭户,路不拾遗。
这种表面上的繁华,并没让李唐放松警惕。
李唐很清楚,外部世界的挑战固然严峻,但内部的细微裂痕,往往才是倾覆宏伟构想的开端。
每日晚上,他都会习惯性地花一个小时认真研究星辰汇总给出的大数据分析报告,如同一个经验老到的医生,在海量数据中诊断社会肌体的每一个细微波动。
对于绝大多数的底层平民而言,民俗习惯这种东西,往往是最容易改变的。只要生存利益得到保障,健康发展有了希望,再顽固的传统也会在现实面前低头。
李唐需要警惕的,是某些极个别野心家、阴谋家混在人民群众当中从中作梗挑起民族矛盾对立、阶级对立的迹象发生。
这些“老鼠屎”,才是真正能坏掉一锅汤的毒素。虽然毒不死人,但它能恶心人。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有例外。
这天晚上,李唐在星辰的分析报告中发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数据流。
这股数据流并非来自某个部落的集体抵触,也非某个区域的生产指标下滑,而是集中在少数个体的行为模式偏离上。
星辰的智能分析引擎,如同无形的触手,在海量信息中捕捉到了一个名叫范广义的中原移民的异常轨迹。
范广义,一个最早从中原迁来西北定居的移民,曾因得罪家乡豪绅走投无路而投奔西北王府。
在生产建设兵团生活期间,他表现中规中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然而,星辰的报告显示,近一段时间以来,范广义的“劳动积分”与“消费积分”之间出现了显着的背离。
他的劳动积分稳定,但消费积分却呈现不规则的跳跃式增长,尤其是在非生活必需品,如烈酒、绸缎等方面的支出,远超同等劳动积分的移民。
这并非简单的个人消费习惯问题。
在“劳动积分制”和“土地股份制”的严密体系下,每一分收入和支出都被详细记录。
范广义这种不匹配的消费模式,意味着他有未经王府系统记录的额外收入来源,或者存在某种隐秘的资助。
“调出范广义近三个月的社会互动报告。”
李唐轻声下达指令。
屏幕上,范广义的社交网格被可视化。
他的日常交际圈相对固定,以兵团内的工友和邻里为主。
然而,在这些常规联系之外,一个频繁出现的异常节点引起了李唐的注意——一个名为“尤丽斯”的胡姬,她经营着一间名为“月影阁”的暗门子。
“月影阁”在船山城并非注册商家,而是一个隐秘存在于城郊结合部的灰色地带。
星辰早有记录,将其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因为这类场所往往是信息流通和非法交易的温床。
此前,王府并未对“月影阁”采取强制取缔措施,而是将其作为观察社会底层动态、监测潜在不稳定因素的窗口。
报告显示,范广义在过去两个月内,至少有十二次深夜前往“月影阁”,每次逗留时间均超过两个时辰。频率之高,远超普通寻欢作乐的范畴。
更令人警惕的是,每次范广义从“月影阁”返回后,其在兵团内的言行,都会在后续几天内出现细微的偏离,偶尔会流露出对王府政策的隐晦不满,或是在私下场合试图煽动一些消极情绪。
这些信息,通过王府在各社区布设的智能语音识别系统和基层管理人员的报告,汇聚到了星辰的数据库中。
“尤丽斯,身份溯源。”
李唐的指尖轻点,星辰立刻调出尤丽斯的所有可追溯信息。
尤丽斯,粟特人,三年前随商队进入西域,后在新龟兹定居。
表面上她只是一个姿色出众、精通媚术的胡姬,但星辰的深度分析却揭示了更多。
她的资金来源不明,生活开销远超其暗门子名义上的收入。
更关键的是,她与一些活跃在西域边境的商队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这些商队中,有部分被星辰标记为与吐蕃王朝、甚至更远处的波斯帝国情报机构有潜在关联。
“果然又出现‘病灶’了。”
李唐的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