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不再看地上的郭福,转身向外走去。
“郭福,”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记住,本王给你的,才是你的。本王不给,你不能拿。不仅不能拿,连想,都不要想。”
说完,他推门而出,将郭福的命运,彻底留在了那间充满血腥味和新生希望的审讯室里。
……
走出阴暗的地下监牢,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李唐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土气息的清新空气,感觉整个新沙州,乃至整个西北的脉络,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解决了郭家,不仅仅是拔掉了一颗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毒牙,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种“收编”而非“剿灭”的方式,兵不血刃地获得了一张遍及西域的庞大商业和情报网络。
这张网,经过“西北开发投资总公司”的改造和升级,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经济武器。
他可以利用这张网,向草原倾销商品,瓦解其自给自足的经济基础,让他们产生依赖;可以精准地制裁敌对势力,比如对吐蕃的战略物资禁运,将不再有任何漏洞;更可以此为触手,收集情报,扶植亲西北的代理人,潜移默化地影响周边各国的政局。
这比单纯的军事征服,成本更低,效果却更深远。
“王爷,您这一手‘化敌为用’,真是高明。”
拓跋尼孜跟在身后,由衷地赞叹道。她虽然性情火辣,但跟在李唐身边久了,耳濡目染,政治眼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打杀的契丹女子。
“这不是高明,这是现实。”
李唐淡淡地说道,“西北地广人稀,百废待兴,每一个能用的人,每一分能用的力量,都不能轻易浪费。郭家有罪,但郭家的商业天赋和他们建立的网络,是无罪的。把这些力量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它能产生的价值,远比砍掉几百颗人头要大得多。”
这,就是他的“由弱到强”。不仅仅是军事力量的升级,更是统治手段、制度建设和资源整合能力的全面升级。
他正在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思维和手腕,对这片古老的土地,进行一次彻底的格式化和系统重装。
“对了,”李唐忽然想起一件事,“郭福在招供时,提到五姓七望那些老牌世家,似乎也在西北有所动作?”
拓跋尼孜神色一凛,立刻回答道:“是的,王爷。根据郭福的初步交代,那些中原世家,对您在西北推行的新政极为忌惮。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或明或暗地向西北渗透。扶风商会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郭家出身军功,还算是被他们排挤的边缘角色。真正的大鱼,恐怕还藏在更深的水下。”
“比如,盘踞在凉州的几大粟特商团,背后似乎就有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的影子。他们控制了从东方通往西域的丝绸和瓷器贸易,利润惊人。而且,他们行事比郭家更加隐蔽和狡猾。”
“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李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和郭家这种“暴发户”不同,这些千年世家,其实力之雄厚,关系网之复杂,远非郭家可比。
他们不仅有钱,更有人。无数的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和地方,一呼百应。他们才是大唐内部最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
自己要在西北建立新秩序,就必然会与他们产生最激烈的碰撞。
“看来,光是一个靖安司,还不够。”李唐喃喃自语。
靖安司长于情报、反谍和内部肃清,但面对这种盘根错节的经济和政治渗透,还需要一个更加强力的机构,从正面进行对抗和碾压。
“西北开发投资总公司”的成立,恰逢其时。
“传本王的命令。”
李唐的脚步停下,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精光,“第一,让裴度牵头,立刻草拟一份详细的商业律法,重点是明确‘战略物资’的定义和贸易许可制度。所有大宗交易,特别是涉及铁器、粮食、盐、药材的,必须持有总公司签发的许可证。无证交易者,以通敌罪论处。”
“第二,让李贺负责,组建王府直属的‘税务稽查总队’,对西北全境所有商户的账目进行核查。凡是发现偷税漏税、账目不清的,一律重罚。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在西北做生意,守法经营是唯一的出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唐看向拓跋尼孜,“你整合郭家交出的渠道后,立刻派人去一趟凉州。不是去查案,是去送请柬。”
“请柬?”拓跋尼孜有些不解。
“对,请柬。”
李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邀请凉州各大商团的领袖,来新沙州参加‘西北开发投资总公司’的成立大会暨第一届招商引资洽谈会。
告诉他们,西北王府敞开大门,欢迎所有愿意遵守新规则的商人,来这里投资兴业,共创繁荣。”
“本王要亲自见一见,这些藏在粟特人身后的中原大族,究竟是何方神圣。”
阳光下,年轻的西北王,目光投向东方,那里是凉州,是河西走廊的咽喉,也是旧势力盘踞的最后堡垒。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经济领域,全面打响。
本王,已经磨好了刀,准备将这些自以为是的千年门阀,按在地上,好好地教他们什么叫做——新时代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