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波塞拉添了几根柴,正巧照亮了女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爱欧拉几乎要扑上去咬死她了。
“亲爱的,你去休息吧,我来招呼她。”
二人肯定认识,波塞拉没问话,只是从药柜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
“还像以前一样的剂量,你记得吗?”
女孩儿点点头,留下一袋子硬币,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你不必生气,亲爱的,乌哀乐是个可怜的姑娘。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能让她晚上睡得安稳些。”
波塞拉转身安慰着爱欧拉。
“那你可要把握好药力,这丫头一脸死气,若是她明天早上醒不过来,你的麻烦就大了。”
“不会的,那不是给她喝的,而是……你明白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给她这瓶。”
爱欧拉指了指自己的左边,那里整整一个货架,摆放的都是除虫除鼠用的毒药。当然了,如果剂量得当的话,肯定也能消灭一些体型更大的害兽。
波塞拉苦笑着摇头。
“不行啊。所以我才说这姑娘可怜嘛。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她父亲活命。只是占有她的那个男人太过没有节制,所以她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买一次药,让这几天能好过一点儿。”
“什么人这么恶心?”
话问出口的同时,爱欧拉便已经猜到答案了。果然,波塞拉咬着后槽牙,说出了那个名字。
“内波斯。”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暮蕊彻底耽搁在路上了,爱欧拉便借这个由头,和自己的老板聊起内波斯的事情。她这才知道,波塞拉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这个大鼻子豢养了一群流氓,专搞栽赃陷害的下作事。二十多年前,我那可怜的侄子奥德凡来我家里做客,只是睡了个午觉,便被他们当作弃誓者捉了去。打从那时起,银血家有条叫英瓦的走狗,隔三岔五来敲诈我的钱财。”
波塞拉没有儿女,对侄子很是疼爱。为了捞人,她到处打点,最后搭上了银血家族的门道。那个叫英瓦的家伙,声称自己认识监狱的管事,可以花钱换取减刑。
第一次收钱之后,奥德凡的判罚果然从死刑变成了五十年监禁。波塞拉看到希望,又奉上更多孝敬。殊不知,这些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圈套。等她醒悟过来,积蓄却已被榨干,最终也没能换来奥德凡出狱。
经历了这件事后,波塞拉对领主和贵族恨之入骨。自己过于年迈,早就没了搏命的能力,但只要能给这些沆瀣一气、草菅人命的家伙添堵,她倒也不遗余力。这些年来,多少身份敏感的人,都是在她的庇佑下,才躲过了守卫的追捕。
“不止是你,亲爱的。”
波塞拉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还有暮蕊。你们这些孩子,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又怎么会看不出呢?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吧,老婆子是不会出卖你们的。”
后来,波塞拉又听说,在法庭上指控奥德凡的,是个名叫德加因的贱民。这厮名义上是挖矿为生,实则贪懒馋滑,根本不是卖力气的人。但这个时候,她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无力追查真相。
去年入秋的时候,有个出手阔绰的土着女孩儿找到她,求购一些助眠的药物。这类药品既能治病,又可害人,当然不是给钱就卖的,何况波塞拉家里还摊着官司呢?几经盘问,乌哀乐情绪崩溃,向她哭诉自己的遭遇。
乌哀乐的父亲名叫乌拉岑,本来是一个诺德贵族的家仆。某一天,他的主人遇刺身亡,而乌拉岑则被人指控为凶手。他畏罪潜逃,但很快被缉捕归案,判处死刑,他的家人虽未连坐,却也沦为乞丐。
正在一家人绝望之际,有位慈祥的老人找上门来,表示自己可以为乌拉岑运作,争取减刑,条件是让乌哀乐做他的女仆。眼看对方和他们一样都是瑞驰土着,却衣着体面,谈吐优雅,母女二人又确实没有其他门路可走,只好千恩万谢答应下来。
还是少女的乌哀乐住进了内波斯的家,并且很快被这老头子压到床上。在经历了恐怖的一夜后,内波斯一边欣赏着女孩抱膝蜷缩的可怜模样,一边随口告诉乌哀乐,正是他指使手下,杀死了乌拉岑的主人。
那个诺德贵族和依格蒙德领主走得很近,多次在宫廷中阻挠银血家族的议案,因此丢了性命。而嫁祸于乌拉岑则是临时决定,毕竟他也是在前往凶案现场的时候,才发现乌哀乐这么个尤物的。
内波斯好吃好喝养着乌哀乐,乌哀乐也不得不乖乖伺候着他。在外人看来,这是一段善良养父和孝顺养女的佳话,哪里知道其中龌龊?
两年之后,内波斯终于感到乏味,但这老家伙为了追求新鲜感,竟用乌哀乐去交换其他女子。可怜的女孩被送进银血家族,住了好几个月。这段经历对她打击极大,作为临时主人的托纳尔,和内波斯分享了很多可怕的经验,使得大鼻子老头儿兴致勃勃地从新的角度展开探索。
不过银血家族有位好心的老女仆,向乌哀乐推荐了鬼婆药剂,说她可以在这里找到抚慰创伤的解药。
“所以,你还认识银血家族的仆人?”
“我认识她快二十年了,现在,大家都叫她娜娜,好像是诺德语里老保姆的意思。”
波塞拉笑眯眯地回忆往事。
“他们可不知道,当年的伊德内是个多利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