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四月十九日,在哈尔科夫以西一片茂密的橡树林中,朱可夫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朱可夫刚听完侦察兵几乎喘不过气的汇报。
“将军,确认了!至少两个装甲师的规模,坦克和半履带车望不到头,正全速向东南方向的克拉斯诺格勒穿插!我们的人差点被发现...”
朱可夫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预感应验了,他立刻抓起通往方面军司令部的专线电话,几乎是吼着报告了敌情。
然而,可惜的是听筒那头传来的却是参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应:“消息已记录,会呈送马耶夫斯基将军,朱可夫将军,您已暂时被革职,还请不要过分干涉前线作战,我们会让你的部队专注于现在的命令,不被未经证实的情报分散注意力。”
“未经证实?!”
朱可夫猛地摔下电话,怒极反笑道:“等到德国人的坦克开到司令部门口,那才是经过证实的情报。”
求援无门,警告被无视,朱可夫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愤怒与挫败感强行压下,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自己手中这支“七拼八凑”的部队了。
“通知彼得罗夫和伊万,随时做好执行计划的准备。”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片刻后,坦克连连长彼得罗夫和摩托化步兵营营长科瓦连科就收到了朱可夫的命令,而朱可夫散出去的侦察兵正在努力的寻找德军物资中转站的位置。
功夫不负有心人,朱可夫广散出去的侦察兵在下午找到了德军的物资中转站,一个被德军严加防守的小村子。
朱可夫收到中转站的位置后立刻给彼得罗夫和科瓦连科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里他告诉彼得罗夫:“彼得罗夫,你的坦克是矛头,而科瓦连科的步兵负责掩护和清扫,你们任务很简单:想办法冲进去,炸掉一切能炸的东西,然后在天亮前撤出来,不要恋战,你们的目标是物资,不是歼敌。”
“明白,将军!”电话两位指挥官异口同声,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
半夜十二点,由二十辆T-34坦克和一个营的摩托化步兵组成的突击部队,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悄然驶出隐蔽地,扑向预定目标。
因为目标防守严密,所以科瓦连科决定让自己的营协助彼得罗夫的坦克部队进攻那个村庄。
凌晨一点左右,他们抵达了目标区域。
德军的守卫不敢大意,哨塔上的探照灯有规律地扫过旷野,道路上是来回巡逻的部队,村子外围的阵地上摆放着铁丝网,几辆德军坦克停在坦克坑里,整个村子里灯火通明,哪怕是半夜,绝大多数德军依然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身处敌人的后方,这个中转站是前方部队的命脉所在,这里的德军不敢怠慢。
“啧,有点麻烦....”
彼得罗夫咒骂了一声,德佬如此严密的防守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困难,行动的风险也增大了许多许多。
彼得罗夫的坦克连和科瓦连科的摩托化步兵营在距中转站一公里外的一片林子里停止了引擎,最后的接近,必须依靠黑夜和双脚。
“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彼得罗夫压低声音,对集结起来的坦克车长和步兵军官做最后部署。
“科瓦连科的步兵先摸掉外围哨兵和探照灯,我的坦克会以最大速度冲刺这一公里开阔地,在他们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撞进去!”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生命。
最后的准备结束后,行动正式开始。
科瓦连科营最精锐的侦察排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艰难而缓慢地清理着最外围的哨兵和探照灯操作员。
但总有意外发生,一名垂死的德军士兵扣动了信号枪的扳机。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猛地升上夜空,将大地照得一片诡异通明。
“警报!敌袭!”凄厉的德语呐喊声和哨音瞬间划破寂静。
“完了!强攻!”
彼得罗夫在对讲机里怒吼:“所有坦克!启动!冲锋!为了俄罗斯!”
二十辆T-34坦克的引擎同时发出咆哮,如同被惊醒的钢铁巨兽,以最高速度冲向那片被死亡照亮的开阔地。
科瓦连科的步兵们也不再隐藏,跳出隐蔽处,跟在坦克后面发起了决死冲锋。
刹那间,德军的所有火力点全部苏醒,
MG34机枪特有的的恐怖嘶鸣成为战场的主旋律,形成一道道炽热的金属风暴,泼洒向冲锋的俄军队伍,冲在最前面的步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砰!砰!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平放,发出沉闷而致命的怒吼,一辆冲在最前面的T-34坦克炮塔正面被直接命中,巨大的冲击力将整个炮塔掀飞,车体在惯性下继续前冲了几米后化作一团燃烧的废铁。
“瞄准88炮!压制机枪火力!”
彼得罗夫在自己的指挥车里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的坦克同时用主炮和同轴机枪猛烈开火。坦克对坦克,步兵对步兵,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不断有坦克被击中起火,不断有士兵中弹倒地,但俄军已经被血性与绝望刺激得疯狂了,他们顶着瓢泼弹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一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但车组人员依然操着炮塔上的机枪向德军阵地疯狂扫射,直到第二发炮弹将其彻底摧毁。
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少数几辆坦克和一批步兵终于悍不畏死地冲破了德军的外围火力网,一头撞进了中转站内部,战斗立刻进入了更加残酷混乱的近身绞杀战。
“工兵!工兵上!”科瓦连科的半张脸被战友的鲜血染红,他拖着一名背着炸药包的工兵,躲在一辆油罐车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去炸掉那些油罐车!”
德军士兵也红了眼,他们明白这里被毁意味着什么,同样拼死反击。
双方士兵在村子里短兵相接,冲锋枪扫射、手榴弹互掷、甚至用工兵铲和刺刀进行肉搏。
爆炸声、枪声、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中转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死亡中心。
彼得罗夫的指挥坦克如同发狂的公牛,在站内横冲直撞,用履带碾压德军火力点,他坦克的履带上已经沾有红色的印记。
坦克用机枪扫射一切活动的目标,为自己的工兵和步兵创造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名年轻的工兵冒着弹雨,终于将炸药包安放在油罐车下,但他自己也身中数弹,倒下前,他用尽最后力气拉响了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