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开始掉第一滴眼泪开始,捂着他眼睛的男人就感受到了顺着自己手指流下去的温热泪珠。
泪珠越来越多,很快男人的掌心就被打湿了。
他轻轻挪开些许,掌下的少年非常可怜地攥着枕巾,小口小口地呼吸喘气,掉眼泪的时候声音很小,由此显得更加可怜了。
族长觉得自己变成了欺负小孩的坏家伙。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大夫已经准备收针了。
“再忍片刻,一会儿就好了。”
廖星火有点茫然地睁开眼去看他,一滴泪珠被他的眼睫眨下,顺着脸颊掉在枕巾上。
“……什么、什么快好了?”
他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问完之后,看到族长表情更加沉默,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磨蹭着将脸埋到枕巾里,不敢看他。
实际上,族长只是觉得不告诉廖星火他背上有针更好,所以才沉默了。
好在这个时候,大夫开始收针了,他动作利落,将银针拔下的时候连滴血珠都没带出来。
但毕竟是拔针,廖星火还是感觉到了,他一下抬起脑袋,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正要往后看,族长的手又把他轻轻拨了回去。
“马上就好了。”族长道。
话音落下,大夫刚好拔下所有银针。
族长也似松了口气,移开了手掌。
没有了遮挡视线的东西,廖星火眼睛一动就看到正在清洗银针的大夫,他愣了愣,忽然就感觉自己背上针扎似的疼。
“……呜。”
族长身形一顿,慢慢低头,只见少年瘪着嘴,手指紧紧攥着枕巾,勉强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哭出了声。
“呜呜呜……”
不是平时默不作声掉眼泪的那种哭,而是受了委屈再也忍不住的大哭。
这下子,真是兵荒马乱起来了。
族长试图复刻自己前几天成功“哄人”的经历,放轻放低声音地道:“星火,不要哭了。”
而正满心委屈的廖星火听到他这又生硬又简短的威胁,瞬间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大有哭倒整个张家大宅的意思。
族长越是努力尝试,结果就越坏,到最后廖星火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他手里又被塞了一杯温水,连忙递到廖星火唇边让他喝水。
廖星火也确实嗓子发干,本来想打翻水杯来展示自己的决心,但是嘴唇一碰到水,他就自己减弱了哭声,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只是哭了太久,还有些控制不住地打哭嗝,半杯温水下肚才勉强好受些。
族长这个时候才找到机会说话:“星火,你发烧了,药喝不下去,只能吃药丸,刚才施针是为了让你醒过来,对你的病情也有帮助。”
很多人都觉得年纪小的人什么也不懂,事实完全相反,有时候年少的人更能敏锐地捕捉到年长者的情绪。
就比如此刻,这是廖星火第一次听到他未来的夫君,眼前的张家族长说这么长的一段话,目的仅仅是为了安抚他,解释大夫为什么要给他针灸。
——他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廖星火在心中这样不太确定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