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仿佛下了雪般，细小的粉末洋洋洒洒自天而降，顷刻进入下方聚集的人群中，无数人一瞬间便毫无防备地吸入了粉末，然后便开始打喷嚏，再然后身体无力软倒，有人挣扎着喊了声：“药、药、有毒药……”
后方还没有被药粉波及的人群立刻惊慌失措，如遇上猛兽的兔子一般。
然而，几乎是刚刚转过身，
——“Boom！”
巨大的声响和火光在黑夜中炸响，如晴天霹雳般令人猝不及防，却又比晴天霹雳更令人震惊胆寒。
刹那之间，无数人下意识地双腿一软、抱住脑袋，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而此时，两侧道路、山上、前方、后方……四面八方忽然都冒出了声响。
“放下武器！”
“就地投降！”
“缴械不杀！”
一声又一声，如山呼，如海啸，顷刻间包围了山路上的上千人，让本以为己方人多势众的他们瞬间软下了膝盖，放下了武器，抱起了头颅。
领头人猛吸一大口药粉，此时早已神识模糊，但听到如此震响，浆糊般的脑子还是难得转动了一下：
栽了栽了……这下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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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受伤的和中迷药昏倒的，剩下神智清醒又没有受伤的人其实还有很多，毕竟商队带的药粉虽多，可也不能无节制地使用，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剩下的人能恐吓到投降自然不会再浪费药粉。
好在恐吓的效果很不错。
鹿野当先从半山腰跳下，就看清了为何这些人这么好吓唬。
因为，除了当先的那一两百骑兵，后面那浩浩荡荡的上千人，与其说士兵，不如说就跟她们商队后面的难民一个德行。
完全就是刚刚造反的老百姓，一个个穿的还是粗布麻衣，手里拿着的武器（当然现在已经放下）不是柴刀就是锄头又或者干脆是木棒，只不过人数多了些，粗略估计怕不是有两千人左右，比商队这几天引来的流民还多了许多——如今商队后面的人撑死也就八九百。
而这，大概也就是他们胆敢如此大咧咧来袭的缘故。
一两百“精锐”骑兵对阵同样有马的商队众人，再加上数量倍于整个商队加难民数量，再再加上是半夜偷袭，按照常理说，怎么都不会输。
但偏偏他们输了。
——谁叫遇上我了呢？╭(╯^╰)╮
鹿野得意地笑，先手脚利索地把那几个看着像是领头的捆了，又招数周边埋伏的人，将剩下的人也全都捆了。
这个活儿当然是交给方才又是负责撒药粉又是负责大喊壮声势的难民们来做。
倒不是鹿野心疼自己商队的人不想让自己人干活儿，主要是来人太多，全让商队的人来干，怕不是要一个个捆到天明。
即便如此，人也依旧太多，甚至捆人的绳子都不够使了，幸好如今是夏季，草木生长茂盛，山间有不少野草藤蔓，习惯了搓麻搓草的难民们当即就就地取材，薅了草开始搓草绳，然后用草绳将这些人一溜儿地捆起来，好在被接连的变故和袭击吓住，绝大多数人也都老老实实被捆，几乎没有人反抗，偶尔有一两个反抗的，立刻就被身边的人摁住，翻腾不出任何浪花。
眼看局面已经全部控制，一堆人跟堆成山的粽子似的，鹿野反而犯愁了。
——抓住这些人了，然后之后呢？接下来咋办？
本想跟以前一样反打劫一番，但鹿野刚刚摸了那几个领头的人的身，除了随身携带的荷包之类，压根没有啥值钱的东西，这也是自然的，谁出来干架还特地把财产带身上啊，荷包里有几块碎银子都算阔绰了。
领头的人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尤其那些还在用镰刀锄头木棍做武器的步兵，鹿野连收缴他们的武器都懒得收缴，即便在这时代铁器其实已经算得上贵重物品。
但在刚刚发了横财的鹿野眼里，真是一万分地看不上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战利品。
可若什么都没得到，鹿野又觉得没意思。
大半夜地费心费力还费钱（给难民们吃饱喝足也是要钱的啊！），结果啥也没捞着？
鹿野不忿了！
“你咋不高兴？今儿咱不是干地很漂亮么！”
不知何时凑到鹿野身边的雷礼看出她脸上表情不对，又兴奋又疑惑地发问。
鹿野长叹一声。
“干得漂亮有什么用，忙活一通，毛都没捞着。”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刚刚从那头领身上搜出来的一个小荷包，荷包里只有可怜的几两碎银子，在如今财大气粗的鹿野眼里，几两银子那算银子吗？！
闻言，深知鹿野财迷本性的雷礼立刻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一拍巴掌：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像以前一样，去抢了他们老巢？！”
鹿野：？
她把张大的嘴巴阖上，随即真诚发问：“那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
雷礼不假思索：“桐县县衙啊！”
不都说反贼已经砍了县太爷的头，占领了县衙自立为王了吗，那如今肯定是盘踞在桐县县衙啊。
鹿野点点头，又道：“所以我们跑去桐县县衙，且不说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城墙，也不说怎么对战一整个县的反贼，就说就算我们英明神武神机妙算真的赢了一个县的反贼，我们吧桐县县衙打下来了，然后——我们成啥了？”
“哈？”
雷礼一整个呆住。
对啊，那样他们成啥了？
县衙可不是土匪窝，以前他们能直奔土匪老巢端了他们，是因为土匪是土匪，不管官府还是他们，端了土匪窝那都是无论什么角度来看都极其正确的事，可如今他们要去的是县衙，要去干架的事造反的叛军……
干掉叛军，接管了县衙之后，他们又要怎么做？
旁人，尤其朝廷会觉得他们是替天行道吗？还是——直接把他们也打成反贼一伙？
雷礼用力挠头。
糟糕，感觉要长出脑子来了。
鹿野看他这般苦恼也不再说什么了，唉了一声后，抬脚直接往刚刚被自己搜了身的领头人一脚，将已经晕迷的人直接给踹醒了。
“醒醒，我问你几个事儿。”
领头人一睁开眼，就看见鹿野笑眯眯地对着他道。
领头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