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也放下报纸，看向顾炎的目光里带着询问。
顾炎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来给自己鼓劲。
他直视着林霞和顾海，一字一句，清晰明了：
“爸，妈，我……我跟何瑾行在一起了，不是好朋友好同学那种，我跟他谈恋爱了，已经一年多了，对不起。”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林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海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眉头缓缓皱起，目光变得锐利，紧紧盯着顾炎。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顾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地敲打着胸腔。
他站在原地，像等待审判的士兵。
脊背挺得笔直，尽管内心慌得不行，但他强迫自己迎上了顾海的目光，毫不退缩。
早就想好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林霞先动了。
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顾炎面前。
顾炎看着她走近，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尤其是看到林霞抬起了手——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甚至微微侧过头，准备承受预料中的一巴掌。
她平时那么温柔，但这种事……他不敢想。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而用力的拥抱。
林霞伸出手，却不是扇巴掌，而是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她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顾炎的头发，声音带着哽咽。
却充满了无尽的爱怜和一丝如释重负：
“傻孩子……妈妈怎么舍得打你啊……憋了很久了吧？难受不难受？妈妈和你爸，早看出来了。”
顾炎猛地睁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预期的风暴没有来，反而是……温暖的港湾？
他懵了，结结巴巴地：
“妈？你……你们……早就知道了？”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顾海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口气里包含了太多情绪——
有无奈，有了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唯独没有暴怒。
他放下茶杯，声音比平时低沉，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就你这张什么都藏不住的脸，高兴不高兴全写上面，我跟你妈又不是瞎子。”
他摇了摇头。
“每次提到何瑾行，你那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一放假就跟他往外面跑，回来三句话不离小子……我们只是没说破而已。”
顾炎彻底呆住了，站在原地，任由林霞抱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平静的，甚至带着点心疼的接纳。
原来他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早就暴露在了他们眼中。
原来他的忐忑不安，他们都看在眼里。
林霞松开他，捧着他的脸，眼眶有些发红，却带着笑：
“真是傻孩子，以为能瞒过你爸跟我呢？从寒假他一直来给你补习的时候开始，我跟你爸心里就有数了。”
“后来你俩出去玩，你每次回家后的样子，跟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一个傻样。”
顾海闻言，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但没反驳。
只是又叹了口气，这次语气缓和了许多：
“何瑾行那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稳重，靠谱，对你也好，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家之主的重量：
“但是，顾炎，这条路不好走，你们都想清楚了？以后要面对的东西，比别的孩子多得多，不是光有喜欢就够的，你能确定？他也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