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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 一个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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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浦云缩回身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上方更隐蔽的一条小径。那里几乎没有路,只有茂密的灌木丛和陡峭的岩壁。

一行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泥土和碎石不断滚落。阿木不小心碰落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顺着山坡滚下去,在寂静的山林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直滚到下方的大路上。

“谁?”大路上传来黑衣人的厉声喝问,马蹄声骤然停下。

皇浦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按住想要起身的同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灯笼的光芒在下方晃动,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过了许久,就在众人快要憋不住气时,下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不过是滚下来的石头,走,继续搜!”

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皇浦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抹了把脸,对同伴们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夜色更深了,山路愈发难行,但他们知道,只有尽快走出这片山林,回到城中,才能暂时摆脱这场致命的追杀。

城门的影子刚落到青砖地上,丫丫就从小翠怀里挣下来,小短腿在石板路上磕磕绊绊地跑。沈兰慢慢跟在皇浦云后头,粗布袍角沾着的泥点在日头下泛着白。

娘!

沈兰的手臂勒得生疼,却不敢松开半分。丫丫的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着,带着山野草木的清新气息,混着哭花的小脸蹭出一片湿意。娘......软糯的嗓音像羽毛搔过心尖,沈兰鼻头一酸,滚烫的泪砸在丫丫发顶。

大风卷起沈兰的裙裾,露出里面粗布短打。曾经绣着银线曼陀罗的教袍早已被她丢弃在桦州密道暗河里,连同那些圣女降世普度众生的妄言一同沉入浊流。怀里的小身子忽然动了动,丫丫举起攥得皱巴巴的糖纸:娘,这个给你。

是枚缺了角的麦芽糖,被孩子焐得快要融化。沈兰含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眼底。她抱着丫丫往密林深处走,脚下的石子硌得生疼,却走得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小翠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泛起水光。她一把攥住儿媳的手,枯树枝似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回来啦?可把娘担心坏了。

沈兰这才发现,小翠的鬓角又添了些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她鼻子一酸,反握住娘的手:让娘挂心了。

那些天...小翠往院外望了望,压低声音,我们被救了出来,只有你下落不明,娘整夜睡不着,总怕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会怎么样你……。她拍拍胸口,粗布衣裳上还沾着些许灶灰,如今见你好好的,娘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沈兰替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道:娘别怕,那些人没敢怎么样我。她望着娘眼角的泪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以后我再也不离开娘了。

小翠笑了,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像朵盛开的菊花。她捡起地上的针线,重新戴上顶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院墙外的风还在刮,但屋里的人,心已经安稳了。

夜色如墨,泼洒在浔州城的飞檐翘角上。皇浦云独坐书房,指尖摩挲着一枚冰冷的狼符令牌。案上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映在墙上那张浔州舆图上,恰似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

皇浦云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更夜露浸透了窗棂,皇浦云枯瘦的手指捻着头发,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檐角铁马被风撞得叮当作响。

乌衣教……他舌尖碾过这三个字,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气。

皇浦云面色凝重地对边城嘱咐:城外若有任何异动,即刻示警。说罢,他转身便往家中赶去。此刻,保护家人是他唯一的念头。

推开家门,妻子小翠正抱着孙女逗乐,儿媳在一旁缝补衣物,屋内的温馨与外界的风雨飘摇形成鲜明对比。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回青莽山脉。皇浦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妻女虽知道是何事,但见他神色,便知事态紧急,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

他牵着马,让妻女上马,自己则亲自牵马和一众弟子走在最后。夕阳下,一行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马蹄,皇浦云紧了紧腰间的佩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青莽山脉路途遥远,他必须在黑衣人发现之前赶到,他知道黑衣人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儿媳的。怀中的孙女似有察觉,小声问道:爷爷,我们要去哪里?皇浦云柔声道:回家,回一个安全的地方。

马蹄声急促地踏碎了青莽山脉的暮色,皇浦云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山脚下。他没有丝毫犹豫,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熟悉的山脚小院,随即勒住缰绳,沉声道:“不进小院了,直接上山。”

妻子小翠有些惊讶,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敢多问,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孙女。儿媳也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护着身边的孩子,一行人默默地跟在皇浦云身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登。

夜幕悄然降临,山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在一起,遮天蔽日。小翠和儿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孩子们也开始有些害怕,紧紧依偎在大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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