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是有骨气的,也清楚什么是大局之下,责任为先的道理。
这世上,谁能拒绝团圆?
可为了大明,总需要有人肩负起沉重,忍受着离别,坚定如磐石地,守住自己的职责之地。
顾不愠推着推车,目光中没有半点犹豫。
兖州府衙。
知府吴兴武擦着汗,忍不住对同知吕钦埋怨:“镇国公府家眷返乡这么大的事,为何我们收到消息如此之慢?按理说,他们刚进入台庄,第二天咱们就该收到消息。”
吕钦低头受训:“地方巡检要上报,被镇国公府的人压住了。”
吴兴武甩袖:“镇国公府的人总是会走的嘛,走了为何还不上报?这下子,沿途连个接待、准备都没有,一旦哪里让老夫人、国公夫人受了委屈,你我脑袋上的帽子都要摘!”
吕钦不敢反驳。
这事还真不能怪兖州知府衙门,要怪就怪顾家人来得悄无声息,即便是被人知道了身份,那也掩住消息,不让向上通报。
吕钦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去滕县迎接?”
吴兴武思虑了下,摇了摇头:“算了吧,让滕县知县好好招待吧。”
首先,镇国公没回来,回来的只是他的家人。
其次,人家一路低调而来,摆明了是不想劳烦衙门,若是这个时候府衙带人凑上去,反而容易引起对方反感,得不偿失。
吴兴武叹道:“若是能将顾不愠、顾不寒等人追回来,送回滕县,说不得还能有些好印象。镇国公啊,可不好攀附。”
吕钦沉默。
攀附镇国公很难,而且还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与其贴上去,引起文官一顿弹劾,还不如安安稳稳当自己的官,做好本分事比什么都重要。
可看吴兴武的样子,他很想借此机会向上爬啊。
滕县。
知县蹇义不卑不亢,率领县丞赵光、主簿孙玉湖,出城西,在三里亭位置等候。
赵光看向年轻的知县,咳了咳,提醒道:“蹇知县,来的人可是镇国公的母亲,还有国公夫人,这些人可是有诰命在身,咱们一不召集衙役,而不召集富户、耆老,三部召集百姓,就咱们三人——合适吗?”
蹇义今年只有二十四五岁,算得上真正的年轻才俊,接任上一任知县李义也不过一年。
太年轻,反而锋芒毕露,办事显得毛躁了些,分不清眼下事有多大。
蹇义并没有担忧,平静地看着远处的道路:“百姓这会都在忙夏收,衙役大部都遣了回去帮忙,哪有什么人迎接?这个时候,即便是镇国公亲至,我也不愿百姓多耽误一日夏收。”
孙玉湖呵呵笑道:“爱民是好事,可场面上的事,蹇知县还需要磨炼一二。莫要忘记了,来人之中还有一个定远将军。”
蹇义凝眸。
确实,诰命夫人,不管是一品还是几品,终究只是女眷,地方官怠慢一些,人家大度一些,也不计较。
可这里面还有个从三品的定远将军,顾治平是有官身的,哪怕他还没成年。
相对于自己这个七品知县,属实高多了,按理说,是应该隆重欢迎。
可问题是,隆重不起来啊……
滕县多少百姓中青壮都出去了,留下一些老人、妇孺,那基本上都下地干活了。往年里这个时候,麦子都应该收完了,可今年不行,许多人家还没收一半。
蹇义没有让人传话的意思,就这么等着。
远处,八骑手持长枪,威武开路,后面是八个军士,随后才是一辆辆马车,足有十六辆,马车两侧有丫鬟、下人步行跟着,队伍最后面还跟着十二骑,皆是威武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