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阳四七二年春,安陵迁来了一家富户。得到率长许可,他们伐了苍山上的一片树林,建起了宅院。院中并未留出晒粮的大片空地,而是全部盖上了房屋。“谁家如此富有?这家有没有未婚的男子啊?”“我听说,他们与公族关系不一般,哪里轮得上你家呀。”“你又知道,那你说说,为何要迁来这个小地方?”“呦,还用问嘛,定是看上我家姑娘了呗。”“那可不一定,当家的看上你了吧。”妇人们议论纷纷,翘首以盼。交煦的闲话就与大家不同,“谁家这样讨厌?谁的胆子这样大!”她的抱怨情有可原,因为这处宅院就悬在鸣鹿耜的侧后。
这家一共七口,自临淄迁来,当家的是个贾人,名叫西孝,家中一妻一妾,育有二子。长子已婚,育有一女,刚满三岁。西孝很懂礼数,入住没多久,便带着次子(长子从军)挨家挨户登门拜访,还不忘送些薄礼。说是薄礼,可在交时看来,一点都不贱。西孝送给大阳家的是一件精美的酒器,鸟盉。流为一口部微张的鸟形,鸟缘厚重微弯,鸟头线条圆润,翅膀敛于身体两侧,精美至极。别看它略显陈旧,这可是两百年前的宝贝。
“好家伙,拿这东西当见面礼呀。咱们拿什么还呀?”交煦顿时对他家产生了好感。
“谁说咱们没宝贝?”交时扮作严肃的样子。
“什么呀?”
“铧呀。”
“嗨!他们刚才说什么了?为何如此大方?”
“没说什么,主要介绍了他的家族和生意,邀请咱们去他家做客。不过呢,西孝讲,他只邀请了咱们一家,所以请一定赏光。”
“好,一定。”交煦露出了坚毅的眼神。“涌父呢?”
“我刚刚问了,涌父不去了。他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涌父是不希望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就你聪明。”
三日后,交时带领全家如期赴约。临去前,时与煦反复商量要带的礼物,不过最终什么都没拿。估计带什么,人家也都看不上眼。
西孝的脾气很好,总挂着微笑,头发一丝不乱,衣着整洁却不张扬,声音缓慢而深沉,富有条理。次子西贤二十不到,风度翩翩,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气。西孝妻举止温柔,总是站在良人身后,从不多言。他的妾看上去很年轻,比长子妻大不了几岁,两人总是低着头,看不到正脸。最小的是那长子的女儿,名悌,她最喜欢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好吃的送到嘴边,最不喜欢跑来跑去,因为贵重的东西太多,碰坏了可是要挨打的。
交时等人一入堂,顿时感到一阵香气扑鼻,不知是莽草、艾蒿还是桂,抑或兼而有之。顺着香气寻找,一件精美至极的熏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熏炉铜质,炉体呈球形,一只凤鸟立于顶部正上,高冠长颈,展翅欲飞;球体四周各有一虎头浮雕,虎鼻突出,各吊一环;下方为正方镂空铜座,飞禽走兽衔接,莲动人舞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