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邯郸城,交煦明显感到人心惶惶,出城的人远比进城的多,守城兵士不再悠闲,显得忧心忡忡。到了作坊区,也不见有几人采买,一片萧条。
见到交煦,离丘的双眼立刻放大,又赶紧躲闪。过了会儿,放下了手中器物,伸着腰,自言自语道:“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
交涌一听,惊讶又佩服,交煦一时拙舌又不愿示弱,高声问道:“又见面了。怎么样,想好了吗?”
离丘的兄长一脸迷茫,“如此美貌的女子,说起话来为何咄咄逼人?”离丘赶忙解释。“看来,你们对我家的器物很感兴趣呀。”
“那是当然,否则也不会再次到访。”
“我如何相信你们的实力?”
交涌笑了笑,不紧不慢地从车上取来一枚符节。交涌一个一个字指给他们看,“这是秦文,这几个字是‘见其节则毋政,毋予浮认;不见其节则政’,还有这几个字‘毋载金、革、龟、箭’,看到没?”
“这是?”离丘和他的兄长都瞪大了眼。
“秦君亲赐,过境免税。”
“啊。”连交煦都小声感叹,更不要说那对兄弟了。
离丘的兄长看上去很满意,又问:“我曾到过一次临淄,那里没有这样的东西,齐人能喜欢吗?”
“你放心,临淄汇聚天下奇珍异宝,不过呢,我尚未见过哪家的器物能比得上这里的。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战事。”交涌说罢,向交煦递了个眼神。
“倘若去了临淄,作坊和窑炉,都要重新建造的。”
“好说。”
“作坊的名号不能变。”
“没问题。”
“作坊的学徒由我们挑。”
“一定。”
“还有,我不知道临淄的土是否合适?”
“早想到了。”交涌随即掏出一袋土,递了过去。这是他在临淄附近特意找到的,细腻而可塑性强。
“你看看怎么样?”交煦扬起了头,得意地问道。
“不错。”兄长将离丘拉到了一边,小声交流着。他明显没有准备,本想吓走两个齐人,可是这些顾虑如此轻易就被消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交煦尽力凑了过去,不知是否因为和鹊儿呆的时间长了,连她的听力都有了提升。
“丘,你说呢?”
“我不想走。”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邯郸不一定能守得住。作坊还得延续下去呀,这是家族的责任,你和我的责任,倘若去了齐国,等今后太平了,再回来也不迟啊。”
“你一人在这里,敌人攻进来可如何是好?”
“无须担心!他们就不需要匠人了吗?”
“可是,万一——”
“可是什么,你留下有何用?难道咱们两个一起等,一起......祖辈的手艺不能丢。我看那长者值得信任。这样吧,三年后我会到临淄找你。”
“我的手艺还不行。”
“你可以的,我了解你。你比我更有天赋,只是没有机会。”离丘皱着眉头,执拗了半天,也只好点头答应了。“去告知父亲、母亲啊。”
“嗯。”
收拾好家当和工具,离丘上了马车。一行人先奔城外墓区。
返齐途中,趁离丘休息,交煦悄悄凑到交涌身边,指了指符节,问道:“如此宝贝是如何得到的?”
“这是赵奉大人的,不过内容嘛,我让匠人改了改。”
“哦——”交煦听罢,立刻鼓起小嘴,挺直腰板,瞪直双眼,发疯似的颤抖。
“煦呀,你说万一安陵的土不合适,怎么办?还有啊,他的兄长三年后会去临淄——”交涌还没讲完,交煦竟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