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移开扶额的手,看向幻羽,“为何这样问?”
我道:“父皇若还记得舒妃娘娘的模样,便不会再怀疑幻羽的身份了。”
“是吗?”皇帝起身,走到幻羽跟前,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似是努力回忆这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是。”幻羽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皇帝,竟躲也不躲。我也是此刻才发现,这对父女的眼睛竟是如此的相似,那是属于天生高位者的漠然,不同的是,幻羽的眼里尚留存了几分温情。
“她们长得很像?”皇帝问。
我回道:“当初太后见她时也很是惊讶。”
“世间模样相像的人虽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而且臣妾听说,此女出身于霓裳阁,恐怕……”一直沉默的皇后突然发声,皇帝皱起眉头,“你从前霓裳阁?”
幻羽复又低下头,掩去眸里的黯然。我知道她难过,一部分是因为这些年来的经历,而更大一部分,却是因为这十几年来,自己的父亲从未找寻过她。
我道:“父皇与其问她为何流落霓裳阁,不如问一问她当初为何失踪。一个人会有糟糕的经历,多半也是有前因的,若不问缘由就否定了她的一切,未免太过草率。”
瞬间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如尖针毒刺一般,我转眼看去,只见皇后冷冷地看着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憎恶。
“说说吧,当年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又忍不住揉起额头,孟公公赶来扶着他坐下,又倒了杯热茶饮下,才稍有好转。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孟公公退下,“当年你是如何失踪的?”
幻羽垂着头,缓缓道来:“当年母妃难产,派去请太医的宫女迟迟不回,宫里的其他人怕事都逃开了,只有几个忠心的婆子在母妃身边伺候,我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里端出来,心急如焚,只好自己去找太医。
“那天下着大雨,地面湿滑,我在路上摔了一跤,隐约看见几个人跑过来,我以为是去找太医的宫女回来了,就大喊着让他们快去救母妃。可他们却向我跑过来,其中一个人将我打晕了,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我被他们绑在一个袋子里,周围一片漆黑,隐约是在一辆车上。他们就这样把我带出了宫。他们一路上用了迷香,我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他们将我带去了哪里。”
幻羽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她顿了顿,道:“我知道,这些年我过得不堪,您认了我只怕给皇家蒙羞,幻羽未曾奢望还能回到这里,只是当年我母妃是被人谋害而死……。”
皇后突然道:“当年舒妃的事不是早就查清了吗?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又摊上些不顶事宫女,只能说你母妃是个可怜人了。可后来,臣妾倒是也听说了一些事,但想着斯人已去,便没再提起。”
“说。”皇帝冷冷吐出一个字。
皇后微微颔首,转而看了我一眼,接着低头抚摸指尖鲜红的蔻丹,道:“舒妃生产那一日,江夫人曾带了一盒怀州特产的小吃入宫看望,偏偏当日夜里,舒妃早产了,而且那孩子浑身黑丝,也确实是中毒之像。”
“既然只是听说没有证据,还请皇后娘娘慎言。”我道。
“放肆,本宫讲话岂容你插嘴?”
我道:“皇后娘娘不过是仗着我母亲早已不在,不能为自己辩驳罢了。”
“你!”
“皇后!”
皇帝沉沉喝了一声,停下揉着额头的手,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幻羽身上,充满帝王的审视,似乎对这个失踪多年突然回归的女儿仍有深深的怀疑:“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