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大何拜见郡主殿下。”那老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起身时见莫初白满脸诧异,眼睛看向她身后,似在找寻什么人,便温和地解释说,“郡主可是觉得我和小何很像?我们本是双生姐妹,从前好些人都分不清我和她,如今老了老了,区别明显多了。”又解释自家妹子没来的原因,“老奴粗通药理,便由我侍候着夫人过来。夫人院子离不得人,妹妹便留下了。”
莫初白想的却是,宁昭已经溜出去了。他的消息也太不靠谱了,这王庄居然有两位何嬷嬷,他想避开的那一位,偏偏留在了院子没跟来。如今也只有希望宁昭好运,她要先将眼前给应付过去。
“原来如此,大何嬷嬷好。”莫初白行了半礼,迎了过去。
“夫人,下轿啦。”
大何嬷嬷掀开轿帘,伸出手去,半拉半抱地将何氏扶了出来,立时有抬轿的仆妇半蹲下,大何嬷嬷于是将初夏还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到的何氏放在她背上,一手护在一侧,朝着莫初白抱歉地一笑,匆匆往屋内去了。
一进屋子,仆妇们便忙着关窗,关门,端火盆,在大椅上铺起厚厚的皮毛,待将何氏安置妥当,别人不知怎样,在一旁旁观的莫初白已出了一身的细汗。大何嬷嬷这才将裹得严实的大氅给揭开,露出一个娇美却面白如纸的妇人来,妇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嘴似乎合不拢,扑哧扑哧地哈着气,如此好一会,才稍微平静了些。大何嬷嬷很有经验地接过仆妇手中温热的水,喂何氏喝了一小口。再过了一会,何氏总算不用瘫在椅子上,可以用手撑着勉强坐好。
“让郡主见笑了。”何氏喘着气,声音极细极轻,还好莫初白耳力挺好的,这才没听漏一个字。
“该我去见夫人的。”莫初白叹息,何氏这幅模样,实在不宜折腾着来回。
“郡主且莫这么说,夫人早想出门走走,难得郡主来,才得了这么个机会。”大何嬷嬷瞧见何氏虚弱却浮着笑容的脸,却是十分高兴。
莫初白只觉得心酸,在自己家里,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这也算出门了。可见何氏被病痛折磨的有多厉害,难怪身边侍候的人一听有白行风的消息,连夜也要将她带过来。
“是啊,能……出来……走走……好开心。”何氏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勉力维持着端庄的坐姿让她这会儿功夫脸上就起了一层薄汗。
“夫人先歇歇,莫要说话了,养养神吧。”莫初白怜惜地说,她不会诊脉,只能叫仆妇拿了纸笔来,将所见一一写下,又详细问过大何嬷嬷何氏平时的症状,此病的由来等等。
“是我……耽搁……郡主……休息了,抱歉……”何氏说话吃力,却显得很兴奋,许是陌生的人让常年不见客的她有一种独特的新鲜感,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不眨眼地看着莫初白,渐渐地露出慈爱无比的神色来,“郡主长得可真好,若是我的雅姐儿还在,也该这么大了。”提及女儿,她竟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句话。
莫初白心中更酸涩难耐,她是失了母亲,这位何氏听口气是失了爱女。这世上事,总是这般东缺西少,难以圆满。听大何嬷嬷的言谈,这位何氏应该是生产时受过罪,月子里又吃了忌讳的东西,落下病根,等那雅姐儿夭折,精神受激过度,便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