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iv class=tt-title>第 186章 二王伐吴构怨,朝堂争锋。
太极殿的晨雾还未散尽,青铜鹤炉已吐出龙脑香的青烟。王浑立在蟠龙金柱的阴影里,玉笏上暗刻的琅琊王氏家徽硌得掌心发疼。他的目光掠过丹墀下那滩水渍——昨夜暴雨冲垮太仓,竟有吴宫贡米漏进殿前沟渠。
;陛下!;
王浑的嗓音劈开寂静,袖中滑落的行军日志;啪;地摊在金砖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焦黑令旗,正是杜预节度诸军的信物:;七月初三未时,王浚楼船距建康尚有二百里,却已纵火焚烧孙皓寝宫!;他指尖重重戳向;未奉诏而擅动;的朱批,玉笏在《平吴策》竹简上投下毒蛇般的影。
司马炎冕旒微动,十二串玉藻遮住了神情。皇帝拾起一片浸着江潮气的竹简,那是杜预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吴地水经注:;元凯的军报里说......;青筋突现的手突然折断简牍,;说江水湍急,信使溺亡三人。;
;轰——;
殿门铁环骤响,王浚玄甲未卸踏进朝堂。他腰间佩剑撞碎玉磬,九旒冕上还沾着建康城的灰烬:;臣若等得及诏书!;染血的虎符砸向金砖,惊得鹤炉香灰四溅,;此刻该在武昌看陆抗旧部重组水师!;
群臣的抽气声中,司马炎以剑鞘挑起虎符。鎏金剑鞘映出王浑抽搐的面颊:;好个;将在外;!;剑尖忽转,直指王浑袖口露出的益州粮运簿册,;司徒二十万大军困在皖城时,吃的可是益州运来的陈年黍米?;
杜预的深衣广袖忽然拂过御案,《吴地水经注》悄然落地。展开的绢帛上,朱砂标注的暗流险滩正穿过王浑弹劾奏章中的;擅动;二字。王浚的铠甲鳞片在晨光中铮然作响,每片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当年邓艾雪夜渡阴平——;王浚的靴跟碾碎香灰里半粒吴宫珍珠,;可曾请示过钟会?;
鹤炉;咚;地迸出火星,满殿只闻司马炎摩挲虎符的沙沙声。那枚调兵符上的虎目,正对着王浑玉笏上狰狞的蟠龙。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王浚府邸的犀皮灯罩映着案上未动的炙鹿肉。范通解开益州漆盒的九宫锁时,铜簧弹开的声响惊得守夜亲兵按住刀柄——盒中诸葛连弩的机括泛着幽蓝,这是十年前成都造办司封存的禁器。
;将军可知此物为何蒙尘?;
范通枯瘦的手指拨动弩机,箭槽突然弹出半幅焦黄绢布。王浚的瞳孔在触及;邓艾;二字时骤缩,酒盏在掌心迸裂,琥珀色的屠苏酒混着血珠滴在《平吴功臣录》上,将;首功;二字洇成暗褐色。
窗外北风卷起瓦当积雪,范通蘸酒在案上勾出长江水纹:;明日朝会若说;全赖陛下洪福;...;他抹去水纹中楼船倒影,指尖停在武昌位置,;羊太傅的遗孀,可是刚领了五千户食邑的脂粉钱。;
;你要我学颜回?;王浚扯开甲胄领口,露出伐吴时中的箭疤,;我益州儿郎的尸骨还在西陵峡沉沙!;玄铁甲片坠地声里,他抓起未呈的吴宫珍宝册,册页间滑落的夜明珠正滚到弩机箭槽前。
范通突然举起夜明珠对着烛火,珠光穿透《吴宫营造图》羊皮卷,在墙上投出密室暗道的标记:;三日后陛下要查抄琅琊王氏的别院。;他碾碎珠光中的暗道图示,;听说王浑在皖城私藏了八百具吴军重甲。;
三更梆子穿透窗纸时,王浚腰间的吴钩突然映出窗外人影。范通不动声色地转动弩机,箭槽;咔;地吞没夜明珠,机括复位声与更鼓完美重合。亲兵按刀欲出,被王浚抬手止住——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里,分明混着琅琊王氏暗探特有的铜哨余音。
;襄阳新造的楼船龙骨...;范通在酒渍未干的长江图上点出墨迹,;用的还是将军在巴郡改良的榫卯。;他突然咳嗽着展开袖中密信,火漆印痕正是杜预军中特有的江陵水纹。
五更鸡鸣前,范通将重锁的漆盒推至案心。王浚盯着盒盖上自己的扭曲倒影,忽将未饮的残酒泼向《功臣录》,墨迹晕染处,;王浑;二字恰好浸在酒渍边缘。晨光爬上窗棂时,亲兵送来密报——太极殿的早朝钟,比平日早了整整一刻。
太极殿的日晷针影刚过午时,刘讼捧《功过簿》的双手已浸透冷汗。帛书边缘的金线刺进他昨日被王浑门客烫伤的指节——那是在崇文馆校勘时的;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