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大道岔口的夜风裹挟着麦田的腥气,猛烈地撞击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林琛踩下刹车时,车头刚好对准路边那辆无牌的黑色帕萨特——这是黄博文指定的换乘车辆,它孤零零地停在路肩,宛如一头蛰伏的野兽。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周福高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许铁男被镇定剂作用得眼皮沉重,手铐脚镣在颠簸中偶尔碰撞出细微的声响。“都老实点。”林琛的声音从喉咙里低沉地传出,拉开车门的瞬间,目光扫过两侧纵深的田埂。
月光将田埂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带,远处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麦浪中起伏,动作谨慎得如同偷食的田鼠。林琛的指尖在腰间摸索了一下——枪套是空的,按照黄博文的要求,他不能携带任何武器。
帕萨特的车门没锁。拉开车门时,一股机油混合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副驾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布袋,林琛打开一看,是一套普通的卡其色工装,还有一部信号屏蔽器。“换上。”布袋里的纸条上写着。
换衣服的时候,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左侧田埂。三十米外,一道金属反光在麦尖一闪而过——是狙击镜。林琛不动声色地系上工装纽扣,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车门把手内侧,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工具强行撬过。
“老实点自己上车。”林琛朝警车后座抬了抬下巴。周福高被推下车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许铁男则被林琛提着塞进帕萨特后座,换车过程异常顺利。
帕萨特的引擎发动时,明显能感觉到怠速不稳。林琛握着方向盘,指腹摩挲着磨损的真皮——这车至少行驶了十万公里,方向盘左侧的控制杆松垮得厉害,显然被人反复拆卸过。
这时林琛自言自语道:“车辆应该被改装过。”
后视镜里,警车缓缓驶离岔口。林琛挂挡时,故意让变速箱发出一声刺耳的齿轮摩擦声。与此同时,右侧田埂里的影子动了,三个黑衣人猫着腰穿过麦田,朝着帕萨特后方的小路移动——他们要跟车。
“坐稳了。”林琛对后座说了一句,猛踩油门。帕萨特像一头受惊的公牛般窜了出去,车身在坑洼的路面上剧烈颠簸,周福高的干呕声和许铁男的闷哼声从后座传来。林琛却死死盯着后视镜,那三个影子被甩开五十米后,突然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抬起手臂,似乎在打手势。
他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在路中间画了个半弧,车头朝向刚才的岔口。后视镜里,远处田埂的阴影中,一道更隐蔽的反光再次闪过——米母。那个外国杀手果然在,他的位置比刚才那三个黑衣人靠后,正用狙击镜锁定着驾驶座。
林琛嗤笑一声,重新摆正方向。帕萨特驶上通往祁连山隧道的主路时,他打开了那个信号屏蔽器。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后视镜里的三个影子明显慌乱起来,开始加速追赶。
“怕我跟外界联系?”林琛低声自语,指尖在仪表盘下方摸索。果然,在空调出风口内侧摸到一个凸起——是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驾驶座。
祁连山隧道入口位于三公里之外,路灯于夜色中拉出昏黄的光带,宛如一条引向深渊的蛇头。林琛将车速稳定在六十公里每小时,既不过快,也不给身后的人太多反应时间。
后视镜里,那三个黑衣人已骑上一辆摩托车,远远尾随着,保持着两百米的距离。而更远处的田埂上,那个属于米母的影子始终与车辆平行移动,好似一把精准的游标卡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