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陈太尉并无过错,当今又非昏君,不能平白污人,但衙内却有过犯在身。更兼衙内烧了快活楼,阻了通往南园道路,当今心中不畅,只怕也要怪罪衙内三分。两桩事合在一处,衙内如何能开脱了罪名?再有洪都知火上添油,只怕非只添在杨敬身上,陈太尉身上也少不得要添上几分。如此一来,衙内罪过非但不能减轻,只怕就此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衙内罪重,陈太尉自有怨气,君臣便要生出龃龉来,洪都知便可就中取事,陷害太尉。太尉与杨敬鹬蚌相争,洪都知便是那得利的渔翁,此所谓一石二鸟之计也。”
秦玉只听得只言片语便已想得透彻,不由叹道:“果然如此,洪都知果然好算计。若非太尉早有防备,险些中了他奸计。然若不依他计策行事,只怕撕破面皮,打草惊蛇。却要如何是好?”
程备道:“此也正是太尉忧虑之事。以我看来,与洪家兄弟争斗已势不可免,此是一劲敌,万不可再树一强敌。亏得璧城说动杨敬与我联手,现下正可与杨敬合力扳倒洪家兄弟。若如此,郑国朝堂再无人是太尉敌手,便是当今...便是当今也不得不依从太尉。衙内的罪名便也不足挂齿了。”
陈封轻叱道:“无患慎言,不可失了君臣大防。”
程备急起身施礼道:“是,是程备失言了。”
陈封摆摆手道:“便如无患所言,现下断不能再开罪了杨敬,否则便是两面树敌。然若不依洪溢之计策,便是与洪都知正面为敌,却又有些失之操切。你二人说说,有何妙计可破此局?”
秦玉、程备对视一眼,又皆垂下头去。陈封叹口气道:“洪福这计策当真毒辣,竟教我不得不依从他。如若不然,便与他撕破面皮,看他能奈我何。”
程备道:“太尉不可意气用事。此局并非全然无法可破,只是其间多有变数,只怕难遂我意。若生变数,我等反措手不及。”
陈封道:“无患且说来。”
程备道:“裴桑鼎现任尚书右丞,百官上疏呈送政事堂,皆由裴桑鼎审阅,再与几位中书舍人一同写出节略,呈请二位相公与崔默之决断。我意便依洪溢之之言,寻三二个言官上疏弹劾杨敬。奏疏却不必送至通政司,直呈政事堂便是,如此便少了许多朝野议论。裴桑鼎收了弹章,也不写节略,也不必呈送相公,只说御史弹劾内侍都知,外臣不敢妄断,便直送御前,请旨圣裁。”
“当今若有心庇护杨敬,自然要将弹章留中不发。上疏御史不宣扬,弹章不经通政司,政事堂只裴桑鼎一人知晓,自然不会外传。如此一来,此事便如未曾有过一般,便也不会伤及杨敬。”
陈封沉吟道:“此事只怕难以瞒过崔默之。纵然瞒过,事后崔默之也定然得知,裴桑鼎又要如何应对崔默之诘问?”
程备道:“我说其间变数,便是为此。此事难便难在须先要瞒过崔默之,倘若崔默之事后得知,裴桑鼎便受些责难,以他与太尉交情,也必是心甘情愿的。但若崔默之先行知晓了,必不肯徇私,定要将弹章发与部议,再转送宗正府审理。若如此,杨敬必然无幸,我等便也入了洪福彀中了。”
陈封叹道:“纵然能瞒过崔默之,却也累及裴桑鼎,这...这却如何使得?”
秦玉道:“兄长,事急从权,不可因小失大。裴桑鼎与兄长至交情厚,必肯为兄长赴汤蹈火,岂会顾及些许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