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銮支吾应声,已看清门前那人面目,再顾不得沈靖,趋前两步屈膝跪了下去,口中道:“三叔。”保儿四人也一同跪下伏首。
门前那人年不满三十,穿六品官服,留三绺髭须,面目严峻,目光清冷,正是陈封三弟,陈銮三叔陈圭。
陈圭两年前春闱取中二甲进士,先授翰林待诏,后直授梁州府推官之职,现今在梁州府任职已近两年。
沈靖略一施礼,却未言声。陈圭下阶施礼道:“有劳沈判官。”
沈靖道:“中行说哪里话?你叔侄二人好生说话,旁的事不妨明日再说。”说罢又向陈圭、陈銮施了一礼,便自去了。
陈圭站在陈銮身侧,久久不作声,陈銮不敢起,只跪地伏首。陈圭忽长叹一声道:“你做出的好事。”说罢拾步上阶,行至门前顿住,头也不回道:“大郎随我进屋。你四个便跪在这里,敢动一步,皆乱棍打死。”
陈銮闻言低应了声“是”,便起身上阶,蹑足跟在陈圭身后。保儿四人挺跪在地,动也不敢动,声也不敢出。
进了正房明厅,陈圭自坐了,陈銮却不敢坐,立在陈圭身侧,垂首不语。
陈圭道:“你赶了半日路,想必口渴了。这里不比家里,无人服侍,那边桌上有茶,你自去吃罢。”
陈銮道:“三叔,我不渴。”
陈圭道:“如此,你且坐了,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来,不可有丝毫隐瞒。”
陈銮道:“是。”在陈圭身旁一张椅上侧身坐了,又道:“三叔,今日之事,原怨不得我,三叔救我。”
陈圭冷笑一声道:“你此时才知要我救你,早做什么去?你若不实言,我如何救得你?”
陈銮这才将今日之事尽数说了,其中却也有些不尽不实之言。他不愿说是自家吃酒惹事,只说是店家收了银两却无人侍奉,这才闹将起来。又说那店主人多势众,仗势欺人,若非将其一剑刺杀,只恐他五人皆无活路。
陈圭听罢思谋良久,陈銮心焦,急道:“三叔定要救我一救。若能...若能不教父亲得知...只怕父亲不肯饶我。”
陈圭道:“此时你还要瞒过你父亲?莫说瞒不过,便能瞒过,若无你父,又有哪个能救你?我区区梁州府六品推官,能救你这泼天大案?”
陈銮嗫嚅道:“这案子...这案子这般大么?”
陈圭道:“杀人放火,还不是大案?你道那快活林是何等所在?每日价不知多少宫中内侍途经那里,此刻只怕连当今也已知晓此事。此事闹得天下皆知,只怕便是你父亲也未必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