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代地已有十几日,早与朝廷断绝音讯,自然不知朝廷政令。此事又与陈封息息相关,秦玉也不能不时时挂怀。只是这几日只一心大军粮草,无暇他顾,今日枯等,反又记起,便即提及。
见秦玉满面愁容,徐恒一笑道:“璧城若是挂念粮草大事,我也难以为璧城解忧,须等斥候回禀方可计议。但璧城若是忧虑朝中立储之事,却是大可不必。以我看来,当今此番若不肯食言,依前言册封太子,则必立魏王为储,璧城不必再以此为念。”
秦玉一惊,却又难掩喜色,道:“虽如此说,但大局未定,终难心安。”
徐恒道:“当今允准卢象山致仕之日,大局便已抵定,朝中大臣皆已心知肚明,璧城何必徒惹烦恼?当今若欲立周王,断不会罢黜卢象山,更不会重用陈崇恩为河北经略安抚使。如今局面,除非当今食言而肥,元旦之日不肯册立太子,否则,断无旁人之选。”
秦玉道:“确是如此,我如何不知这道理,只是未得确实,心中惴惴而已。诚如永业所言,只怕此刻朝廷诏谕已到了徐使君处。”
徐恒道:“想来定是如此了。璧城,纵无卢象山与陈崇恩相争之事,当今不立太子则已,若立太子,也必非魏王莫属。”
秦玉奇道:“永业此言却是从何说起?”
徐恒微微一笑,道:“当今圣上英明天纵,若非昔日亲征受伤,以致倦怠朝政,只怕文治武功,不亚于古之明君。我郑国也不致连年为燕国所欺辱。当今的心思,我也算略知一二,璧城若不怕忌讳,我便为璧城分解一二。”
秦玉道:“此间只你我二人,我有何忌讳?正要请永业赐教。”
徐恒道:“昔日你我二人闲谈之时也曾说及此事,璧城博古通今,识见非凡,心思又极灵巧,又有什么事是想不到的?不过是璧城秉持为臣之道,不愿以人臣之身妄自揣测上意而已。我却不必遵循那些圣人忠恕之道,便猜一猜也无大碍。”
“昔年我犯谋逆之罪,他未问我罪过,虽说永不叙用,却终究赦免了我,也算有些故旧之情。但我却不感念他不杀之恩,只怨他误了我郑国前程。若是他安心让位于废太子,时至今日,我郑国国力早已凌驾于天下诸国之上了。”
秦玉知此事是徐恒心中业障,虽不敢苟同,却也不愿出言反驳,只道:“永业也不必过于执念,天命所归,人力终究难改。昔日之事已如云烟,永业还该随我一同辅佐新太子,致力郑国强盛才是。那时永业虽仍旧不得为官,但后人自然要为永业树碑立传,名传史册。”
徐恒一笑道:“璧城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至于璧城辅佐的君王是哪个,效命的朝廷是郑与否,都已不在我意下。罢了,说的远了,还说当今。当今昔年不愿废太子理政,便是不愿大权旁落。他虽倦政,却又恋栈权位,见朝中大臣多尊崇废太子,恐有一日有齐桓公、赵武灵王之祸,这才设下欲擒故纵之计,引废太子来投,以致有延佑宫变。”
“及至今日,若非群臣相逼,当今仍不愿为国立储,可见其心,非以郑国为先,实只顾他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