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浑河畔的风,带着一丝血腥的预兆,吹过每一顶帐篷。
保义可汗的怒火并未持续太久。
作为一名在权力游戏中浸淫多年的枭雄,他迅速从被背叛的狂怒中冷静下来,转而以一种冰冷的理智审视着眼前的危局。
“传忽律啜、叶护、特勤等诸部落首领,立刻到来金帐议事!”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半个时辰后,回鹘汗国最有权势的一批王公贵族,尽数汇集于牙帐之内。
他们脸上的惊恐尚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根本利益后的同仇敌忾。
“诸位。”
保义可汗环视着帐内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喜不悲地沉声说道:
“情况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李唐撕毁了盟约,派出了他的走狗,那个贱民出身的铁列都,带着一支所谓的‘工程兵’,打着‘打倒贵族,分田地’的旗号,正向我们这里开来。”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腮帮子紧挫着继续说道:
“这已经不是部落之间的征伐,也不是汗位的更替。这是刨根!李唐要我们死,要我们这些大草原的统治者,都从这片草原上消失!”
牙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可汗,李唐的军队,战力如何?”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部落首领,忽律啜,沉声问道。他是回鹘汗国最勇猛的将领,也是贵族利益最坚定的扞卫者。
“哼,战力?”
保义可汗发出一声冷笑,眼显杀气,充满自信地说道:
“你们忘了,我刚从他那里买来了一万支火枪和五十门火炮吗?他麾下军队所用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
铁列都率领的那支‘工程兵’,不过是一群会开铁疙瘩的泥瓦匠罢了!他们行动迟缓,笨重无比,正是我们草原勇士最好的靶子!”
这番话让帐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在他们的认知里,战争依旧是骑兵的天下。火枪火炮虽然厉害不假,但装填缓慢,面对潮水般冲锋的骑兵,一轮射击之后,如果来不及继续装填就只能任人宰割。
“可汗英明!”
忽律啜立刻领会了保义可汗的意图,他上前一步,大声道:
“铁列都的军队,不过是仗着火器之利。我们只需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避其锋芒,诱敌深入。
待他们进入我鄂尔浑河谷的开阔地带,我将亲率五万精骑,从四面八方合围,将他们那些笨重的铁疙瘩和所谓的士兵,碾成齑粉!”
“好!”
保义可汗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这么办!我再给你们增派三万控弦之士,凑足八万大军!由你忽律啜全权指挥!记住,不要急着决战,用我们草原的狼群战术,不断袭扰,让他们疲于奔命,最后在预设的战场,一举全歼!”
“另外。”保义可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杀气腾腾地沉声说道:
“传令下去,所有部落,严加看管自己的牧奴。但凡有与铁列都的军队接触者,或是传播他们那些蛊惑人心口号的,一律全家处死,悬尸于部落之外,以儆效尤!”
“遵命!”
众贵族齐声应和,杀气腾腾。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规模稍大的平叛。他们拥有八万精锐骑兵,熟悉地形,又有新式火器加持,对付一支以步兵和工程机械为主的“杂牌军”,简直是手到擒来。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降维打击的怪物。
……
与此同时,工程兵第三兵团的钢铁洪流,正在草原上稳步推进。
与回鹘贵族们想象中笨拙迟缓的行军不同,这支军队的推进速度,快得惊人。
履带式推土机和挖掘机在前方开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
原本崎岖不平的草原,被硬生生压出一条平坦的简易军用公路。
上百辆解放卡车组成的运输线,将兵员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前线,整个行军过程井然有序,效率奇高。
队伍行至一个名为“库尔勒”的中型部落时,铁列都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整。
部落的牧民们惊恐地看着这支从天而降的钢铁大军,纷纷躲进帐篷,瑟瑟发抖。
部落的首领,一个名叫巴图的千夫长,硬着头皮带着几个亲卫,战战兢兢地前来拜见。
铁列都没有见他。
接待他的,是药罗葛·娜扎和她的草原宣传队。
宣传车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循环播放用回鹘语录制好的宣传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