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唐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即将到来的经济战争上。
新沙州的这轮大清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已经开始扩散。
吐蕃、回鹘的商队,被挡在了玉门关外,进退失据。那些过去依靠走私大发横财的粟特商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货源和渠道,惶惶不可终日。
而最先感受到切肤之痛的,还是那些将触手伸入西北的中原世家。
他们通过扶风商会,或者其他类似的代理人,在西北地区放出的高利贷,一夜之间,变成了收不回来的烂账。他们囤积居奇的粮食、布匹,被王府以雷霆手段,强行“平价”收购,变成了军粮和民用物资。
一笔笔巨大的损失,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了凉州,飞向了洛阳,飞向了长安。
一场针对西北王李唐的暗流,正在这些旧势力的推动下,悄然汇集。
他们或许不敢在军事上与李唐正面抗衡,但在经济和政治领域,这些经营了数百上千年的庞然大物,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们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让这位年轻的西北王明白,这个世界,不只是靠枪炮就能说了算的。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李唐最期待的,正是这样一场对决。
王府后院,一间被改造成“战略推演室”的大厅内。
巨大的沙盘上,不仅有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更用不同颜色的旗帜和模型,标注出了西北各地的矿产资源、商路走向、人口分布、以及各大商团的势力范围。
李唐手持一根长杆,站在沙盘前,神情专注。
拓跋尼孜和几名从“内务府”培训出来的核心参谋,分列两侧,随时记录和补充。
“王爷,根据郭福交代的密账,以及我们从其他渠道核实的情报。盘踞在凉州的粟特三大商团——安氏、康氏、石氏,他们背后,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站着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的影子。”
拓跋尼孜指着沙盘上凉州的位置,那里插着三面黑色的旗帜。
“他们控制了河西走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丝绸、瓷器、茶叶贸易。并且,通过与草原部落的联姻和商业往来,深度介入了马匹和皮货的交易。每年流经他们手中的财富,至少在三百万贯以上。”
“三百万贯……呵呵!”
李唐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还只是账面上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恐怕是这个数字的数倍。”
“是的。”
拓跋尼孜点头,“他们行事极为谨慎,所有的交易,都通过粟特人作为白手套进行。就算我们查封了他们的商铺,也很难直接抓到那些世家的把柄。”
“不需要把柄。”
李唐用长杆轻轻敲了敲凉州的位置,“对付他们,不需要讲究证据,只需要讲究实力。”
“本王发出的请柬,就是战书。他们来,或者不来,战争都已经开始了。”
李唐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他们若来,就等于默认了我的新规矩。到了新沙州,在本王的地盘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本王会让他们亲眼看到,什么叫做‘工业化’的生产力,什么叫做‘集团化’的商业模式。
他们可以选择加入我的‘西北开发投资总公司’,成为新秩序的一部分,分享未来的红利。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拒绝。”
“那如果他们拒绝,或者干脆不来呢?”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问道。
“问得好。”李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如果不来,那就代表着对抗。那么,我的反击,将从三个层面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