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饫肥城还有三里地时,阿苏惟将下令暂停前进,并且亲自登上一处高坡观察敌情。“宫司,岛津军围城的阵型很稳,主攻方向放在一门,其他方向只有少量兵力牵制。”冈本赖氏简单汇报着探查到的情况,“而且看旗帜,围城的应该是岛津家主力,兵力约莫五千人。”
阿苏惟将闻言点点头,岛津家的围城战术很老练,既集中兵力强攻一门,又分兵牵制其他方向,让城内聚集力量的同时又不敢完全忽视其他方向。他正思索着如何切入战场,突然听到另一侧山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呐喊声。
“殿下,那边有动静!”山田匡德指着北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像是有人被追击!”
阿苏惟将立刻向着另一侧望去,只见山道尽头,一群衣衫褴褛的武士正仓皇逃窜,身后跟着数百名岛津军武士。为首的岛津军将领手持长刀,盔甲鲜亮,正是刚刚奉命从内城赶来的新纳忠元。
逃亡的队伍中,有一人骑着一匹受伤的战马,虽然狼狈却依旧奋力挥舞长刀阻挡追兵,正是自饭野城突围而来的米远重方!
“是米远大人!”山田匡德认了出来,连忙向阿苏惟将汇报道,“他应该是在收拢溃兵!”
阿苏惟将的心猛地一紧,米远重方这般表现定然是战败了。但他是伊东家老将,且熟悉日向国地形与岛津军战术,绝不能让他落入敌手。更重要的是,此刻出手接应,既能救下伊东军重臣,又能展示援军的实力。
“冈本赖氏听令!”阿苏惟将当机立断,手中军佩指向追击的岛津军,“率铁炮队抢占高地土坡,给我狠狠打!务必拦住追兵!”
“遵命!”冈本赖氏躬身领命,转身对铁炮队下令道,“全体都有,目标左侧土坡,跑步前进!”三百铁炮队迅速行动,扛着铁炮冲向左侧土坡。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就在坡上排成三列横队,第一列跪下装填弹药,第二列半蹲瞄准,第三列站立待命,形成标准的“三段击”阵型。
随着乌黑的炮口齐刷刷的指向正在追击的岛津军,新纳忠元依旧率军紧追不舍,他刚从内城赶来接替指挥,就接到斥候报告发现米远重方在收拢溃兵,便立刻率军前来追击,想的便是一举擒获这位伊东军重臣。
眼看就要追上,却见侧面土坡突然出现一支队伍,黑压压的铁炮对准了自己的队伍。
“铁炮队?!”新纳忠元瞳孔一缩,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敌军援军,更没想到对方带来了如此多的铁炮。三百杆铁炮的齐射威力,足以让他身后的数百人动摇。
“发射!”冈本赖氏一声令下,身前铁炮队齐齐发射弹丸。
“砰砰砰!”密集的铁炮声在山谷间回荡,硝烟瞬间笼罩了土坡。铅弹呼啸着飞向岛津军的阵列,冲在最前面的数名萨摩武士应声倒地,阵型瞬间出现混乱。新纳忠元脸色骤变,他是岛津家的智将,深知铁炮威力,更清楚此刻追击已无胜算。
对方既然敢亮出这么多铁炮,必然还有后援,贸然进攻只会吃亏。他迅速观察战场,见这支援军主力正在集结,米远重方的队伍则趁机向土坡靠拢,于是他立刻做出了决断。
“收兵!”新纳忠元高声下令,“退回围城阵地!”
追击众人虽然不甘但还是迅速收拢阵型,掩护着伤员缓缓撤退,有条不紊的退出战场,没有因铁炮突袭而溃散,展现了岛津军的精锐素养。
土坡上的铁炮队没有追击,冈本赖氏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此刻的首要任务是接应米远重方而非与岛津军硬拼。阿苏惟将连忙派了一队足轻前往,掩护米远重方的队伍进入安全地带。
米远重方策马来到阿苏惟将面前,翻身下马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身上的皮甲布满刀痕,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脸上沾满尘土和血污,与往日的沉稳判若两人。“宫司殿……吗?”他声音沙哑,带着愧疚和疲惫,“我…… 辜负了义佑公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