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偶尔有四境气息掠过。
气血旺盛者龙行虎步，灵光绕体者飘逸出尘，武道场，拍卖行等场所林立。
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售卖的多是各种品级的丹药、法宝、功法玉简以及罕见的妖兽材料，灵气氤氲，宝光四溢。
反倒是那些牵马引车，摆摊做些普通生意的，多是些修为低微或者毫无修为的凡人。
在诸多气息彪悍的修士之中显得毫无存在感。
“嘿，师父，这地方有点意思哈！”
孙悟空火眼金睛四下扫视，看着满街的修士和各式各样的兵器法宝，咧着嘴笑道：“修士多如牛毛，一个个气血旺得跟小火炉似的，比俺老孙的花果山上的猴儿们还热闹！卖的玩意儿也稀奇！就是这气氛……咋感觉紧绷绷的？”
陈默微微颔首，他的神念感知更为敏锐浩瀚。
能清晰地察觉到，这丰州城内弥漫着一股躁动而又压抑的气息。
修士们三五成群，交谈声中时常夹杂着对“凌霄宝殿”、“香火神道”的激烈不满与排斥之词。
两人随意走在人流如织的主街上，便能听到不少毫不避讳的议论。
“听说了吗？城主府那边又派人来催了，强行要划出城东那块宝地，要建那劳什子凌霄宝殿！简直岂有此理！”
“哼！什么狗屁仙庭，昊天仙帝？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走那香火邪道的伪神罢了！也配在我丰州城这武道昌盛之地立庙？玷污风气！”
“就是！我辈修士，自强不息，逆天而行，信奉的是手中之剑，体内之力！岂能去信奉什么泥塑木雕，靠乞求祷告得来那点邪力？简直是奇耻大辱！”
“城主王守也是老糊涂了！竟真听从朝廷那莫名其妙的未央令！我等已联合城内七大武馆、三大家族联名上书，绝不允许此等邪庙玷污我丰州城！”
“对！若城主一意孤行，说不得，我等便要亲自去皇城讨个说法！甚至……哼！”
说话之人做了个挥拳的手势，意味不言而喻。
种种言论，充满了对仙庭的排斥不屑，以及对朝廷和未央令的不满。
陈默与孙悟空相视一眼，心中顿时明了。
这丰州城修士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对自身力量极为自信，对朝廷推行凌霄宝殿的抵触情绪极为强烈。
正行走间，忽见前方街口围了一大群人，喧哗声阵阵，灵力波动紊乱，显然是有冲突。
挤过去一看，只见一群气息彪悍、统一穿着“烈风武馆”服饰的修士，正围着几个穿着城主府服饰的官员，厉声呵斥，推推搡搡。
为首一名虬髯大汉，身高九尺，声如洪钟：“李主事！回去告诉王城主！这凌霄宝殿，我丰州城上下，绝不认可！”
“城东那块地，我们烈风武馆看上了，要扩建练武场！若他再敢强行推动建那邪庙，就休怪我等不给朝廷面子，亲自去‘帮’他拆了那庙基！”
那被称为李主事的官员，修为不过三境初期，面对一群实力不弱于他甚至更强的武修们，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连连拱手作揖，面色为难道：“赵副馆主息怒，息怒啊！此乃朝廷旨意，陛下亲自下的未央令，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实在是身不由己，还请诸位英雄体谅……”
“朝廷旨意？哼！朝廷莫非是要逼反我等修士不成？他今日能强塞个邪神，明日是不是就要夺我功法，收我等宝器了？”
那虬髯大汉毫不退让，气势汹汹，引得周围众多围观修士大声叫好。
李主事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多言，带着几个同样战战兢兢的随从，狼狈万分地挤出哄笑的人群，落荒而逃。
那群烈风武馆的修士见状，发出胜利的哄笑声，得意洋洋，这才渐渐散去。
“啧，这庙还没盖起来，就差点让人把官差给打了？这帮练肌肉的蛮子，比俺老孙还不讲理！”
孙悟空挠了挠脸，一双火眼金睛瞥了瞥那些武修的背影，看向陈默，道：“师父，这地方的修士火气还挺大啊，看来您这仙帝的名头，在这儿不太管用哇！得亮亮拳头才行！”
陈默神色平静，随后轻笑道：“信仰之事，强求不得。此地修士笃信自身力量，排斥外道，视香火为歧途，也是人之常情！”
“走吧，我们先去城主府看看，此地城主，看来压力不小。”
“好！”
两人问清路径，绕过几条繁华街道，很快便来到位于城中心，守卫森严的城主府。
通报之后，不多时，一个面带浓重愁容，穿着城主官袍、修为在四境后期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迎了出来。
他见到陈默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那猴妖气息隐晦却令人心悸。
虽然不认识这两人，但还是客气地拱手：“本官丰州城主王守，二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找本官有何贵干？”
他以为又是哪方势力前来施压或说情。
陈默直接开门见山，开口道：“王城主有礼，在下姓陈，途径贵城，见城中似乎对兴建凌霄宝殿之事，颇有争议？甚至到了阻碍立庙的地步？”
丰州城主王守一听“凌霄宝殿”四个字，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上愁苦之色更浓，长叹一声道：“唉，不瞒陈道友，何止是争议！简直是群情汹汹，刀兵相向啊！”
他见对方似乎只是好奇询问，并非本地势力代表，稍松一口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大倒苦水：
“王某人奉朝廷未央令，负责督办此事，可这丰州城情况特殊，修士众多，宗门、武馆、家族林立，势力错综复杂。他们根本不信世间有什么神灵，只信自身拳脚修为和手中法宝。”
“本官已是多方周旋，解释再三，说此乃陛下旨意，于民生有益，可庇护一方。可他们……他们根本不听啊！坚信这是邪道，败坏风气！”
“方才道友在街上想必也看到了，本官派去的李主事，差点都被烈风武馆的人打了！这已是本周第三次了！”
“他们甚至扬言，若再强行推动，便要联名上皇城告御状，甚至……甚至要自行拆毁殿宇！王某人实在是……是有心无力，进退两难啊！”
“朝廷之令不可违，可这满城修士……唉！”
他重重叹气，显得颇为无奈。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呲了呲牙，金箍棒在耳中嗡鸣：“一帮子莽夫！叽叽歪歪什么！不服王化！谁不服，让他出来跟俺老孙过过招！打得他服气为止！看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俺的棒子硬！”
王城主被孙悟空突然爆发出的那一丝凶戾气息吓了一跳，心惊肉跳，连忙摆手：“哎呦，这位……这位猴道友，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武力镇压，只会彻底激化矛盾，引发大规模骚乱，届时更难收场，王某人更是万死莫赎啊！”
他生怕这不知来历的猴妖真去惹事。
陈默微微抬手，止住跃跃欲试的孙悟空，看向焦虑万分的王城主，忽然问道：“王城主，若仙庭并非空口虚言，也非幻术骗局，而是真能接引有缘有德者，立地登仙，授以仙箓神职，得享正果呢？世人还会如此排斥吗？”
王城主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摇头苦笑：“立地登仙？授以仙箓？这……这怎么可能？自古修行皆是逆水行舟，步步艰辛，哪有一蹴而就的仙缘？若是真仙临世，展现神迹，那自然是……”
他的话猛地顿住，而后眼睛骤然瞪大，死死盯着陈默那平静无波的脸庞。
一个荒谬而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猛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姓陈？气质超凡脱俗？身边跟着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妖？未央令上的描述……
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手指微微发抖：“你……你姓陈？难道……难道阁下便是……便是未央令上所说的那位……覆灭佛宗、镇杀古仙的……昊天仙帝？”
陈默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明日午时，可在城中广场公告，仙庭之主将于彼处显现法驾，开仙缘法会，接引有仙缘、有功德者，立地登仙，授以仙箓神职。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王守如遭五雷轰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手足无措，几乎要当场跪下：“您……您真是昊天仙帝！下官……下官王守，有眼无珠，不知仙帝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万望仙帝恕罪！”
他就要行大礼，被陈默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阻止。
王城主脸上激动与忧虑疯狂交织，声音都在发颤：“仙帝，若……若真如此公告，明日……明日怕是全城的修士都会被吸引而来！人数恐以十万计！其中必有大量质疑、挑衅之徒，甚至……”
“甚至有其他圣地强者可能闻风而动，暗中出手！届时场面一旦失控，恐有惊天变故！仙帝安危……”
他不敢想象那画面，凌霄宝殿之主若在丰州城出了差池，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且他觉得仙帝简直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陈默语气依旧平静，但却无比自信，道：“无妨，要的便是这万众瞩目，仙庭之道，不是空谈，需要以事实印证……王城主只管去安排，广而告之，其余之事，我自会处置。”
王守看着陈默那深邃如渊的眼眸，想起关于这位仙帝的种种传说，一股莫名的信心和热血涌上心头。
他一咬牙，重重抱拳，斩钉截铁道：“是！下官遵命！这就去办！必定将消息传遍全城每一个角落！”
他心中既是惶恐到了极点，又隐隐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期待。
若仙帝真能在此显圣，接引仙缘……那这丰州城的工作……就能进行下去了。
各种麻烦也就水到渠成的消失了。
很快，一道由城主府加盖大印发布的告示，被衙役们郑重其事地贴满了丰州城各大城门，繁华地段、酒楼客栈以及各大坊市入口。
告示上明确写道：“仙庭之主，昊天仙帝，感念苍生，慈悲为怀，将于明日午时，于城中广场显圣，开设仙缘法会，接引有缘、有德、有愿者，立地登仙，授以仙箓神职，享仙庭正果！机缘难得，万望莫失！”
此告示一出，整个丰州城瞬间彻底炸开了锅！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宗门，每一个家族，每一个武馆，甚至每一个散修耳中。
“什么？立地登仙？开什么亘古玩笑！骗三岁小孩吗？”
“仙庭之主？就是那个搞香火邪道的？他敢来丰州城？还敢搞什么法会？”
“接引仙缘？授以仙箓？骗鬼呢！定是邪修蛊惑人心之术，想吸取我等魂力！”
“城主府也跟着疯了吗？竟发出如此荒谬绝伦的告示！王守是被人夺舍了还是不想干了？”
绝大多数修士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认为这定是江湖骗术登峰造极的表现，或是邪道妖人愚弄民众、收集信仰的卑劣手段。
然而，也有少数心思灵动，或是对自身前路感到迷茫、卡在瓶颈多年无法突破的修士，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与怀疑。
“万一是真的呢？未央令上确实说了仙帝覆灭佛宗、诛杀古仙之事，朝廷似乎确认了……”
“去看看也无妨，若是假的，正好当场揭穿他！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原形毕露！若是真的……那岂不是天大的机缘？一步登天啊！”
“就算不能登仙，若是能见识一番真正的大神通，也是好的……”
整个丰州城都因此而彻底沸腾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洞府武场，所有人都在议论明日午时的“仙缘法会”。
期待、质疑、嘲讽、愤怒、好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城市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而紧张。
而这些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早已潜入城中，化身为一普通老者的衍圣宗玄骨长老耳中。
他正坐在一间修士聚集的茶馆角落，听着周围沸反盈天的议论，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冷笑。
“呵呵……哈哈！”
玄骨长老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轻蔑与战意，“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愁没机会当众揭穿你这邪修画皮，你竟自己送上门来，搞什么‘仙缘法会’？自寻死路！”
“立地登仙？授以仙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此等粗劣骗术，也只能哄骗那些无知凡俗和意志不坚的废物！”
他缓缓站起身，丢下几枚碎灵石，踱步走出茶馆，望向城中广场的方向。
而后眼中寒光一闪，周身骨骼发出一阵低沉的噼啪声，如同闷雷，低喃道：“也好，明日午时，便让老夫当着全城修士的面，亲手撕下你这‘仙帝’的伪装！让你这欺世盗名之辈，彻底沦为天下笑柄！让世人知道，唯有自身伟力，才是通天正道！”
……
夜色渐深，丰州城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修士无心修炼，都在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暗流汹涌，无数道目光，或质疑、或好奇、或冷漠、或敌视、或贪婪，都聚焦于明日午时的城中广场。
而此刻，陈默立于城主府安排的静谧庭院中，负手望天，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明日并非一场关乎仙庭立足的惊世风暴，而只是一次寻常的讲道。
孙悟空在一旁无聊地耍着缩小成绣花针般的金箍棒，嘟囔道：“师父，明天肯定有架打了吧？而且看来人不少！俺老孙这棒子都快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陈默微微一笑，夜风吹动他的青衫衣角，猎猎作响：“或许吧。牛鬼蛇神，皆会登场。但愿来的，不只是些不堪一击的朽木顽石。”
他的目光仿佛已穿透重重夜幕，看到了明日那必将石破天惊、万众瞩目的场景。
仙庭之名，能否在此武道昌盛，信念固执的丰州城真正立下，明天，便是最关键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