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调节了几个旋钮,屏幕上的滤波图谱稳定,没有任何异常。
“汉斯,怎么了?”旁边另一个喝着咖啡的士兵随口问道。
德意志大区的汉斯就像路边的皮卡丘一样到处都是。
“没什么。”年轻的雷达兵摇了摇头,靠回椅背,嘟囔了一句:“大概是设备又抽风了,或者是手册上说的什么自然界自然产生的以太信号,信号弱得很,一下就没了。”
“还是记录一下吧。”
在同伴的提醒下汉斯拿起日志本准备在上面写下什么,这时候同伴问道:“你要喝咖啡吗?我去给你冲一杯。”
“嗯。”
汉斯点点头,下一秒同伴离去,汉斯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他看着手上的日志本,拿着钢笔的手快速写了几下。
这样的异常他们已经记录了许多处,大概汉斯明天就会忘了今天记录过这一异常现象。
随着同伴逮过来一杯热咖啡,汉斯立刻就把刚刚的异常抛到脑后,在这样枯燥无味的夜晚,这样的异常远不如一杯热咖啡来得重要。
不过汉斯至少把异常记录了下来,称不上失职。
卢卡斯队长打了个下降的手势,小队成员迅速降低高度,如同夜行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滑入兰斯城西侧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这里残垣断壁林立,是躲避视线绝佳的场所。
他们在一个破败的仓库院子里悄然降落,脚步声轻不可闻。
几乎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几个黑影从仓库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正是让·杜邦——“自由兰斯”的负责人。
没有热情的寒暄,只有最简洁的确认。
“夜莺?”让·杜邦压低声音问道,目光快速扫过卢卡斯等人。
“归巢。”卢卡斯说出接头的暗号,同时出示了半枚磨损严重的法郎硬币。
让·杜邦拿出另外半枚,硬币严丝合缝地对上,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痕迹,随即立刻被更深的紧迫感取代。
“跟我来,这里不安全。”
没有片刻的休息,甚至没有多余的问候,在这座被敌人占据的城市里,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十二名飞行士兵跟随着让·杜邦和他的手下,迅速隐没在废弃工厂更深的阴影中,向着他们临时的秘密据点转移。
在一个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地下室里,唯一的灯光是一盏用罐头瓶做的简易油灯,微弱的火苗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让·杜邦一边说一边铺开一张标注密密麻麻地点的手绘兰斯城区图,手指重点点在了东郊的贝辛区域:“德国人的机场就在这儿,巡逻规律、换岗时间、铁丝网的高度、探照灯的死角、最近增加的几个高射炮位……我们这几天又摸清楚不少。”
他语速很快,介绍着最新的侦察成果,一位“自由兰斯”的成员补充着细节,另一个则拿出几份偷偷拍摄的模糊照片。
卢卡斯队长和他的队员们围拢过来,神情专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接收数据,他们不时提出几个关键问题:油罐车通常什么时间进出?弹药库的守卫换岗间隙有多长?机场外围巡逻队的犬只类型?
没有欢呼雀跃,没有意气风发。只有一种极度专业的、冰冷的专注,他们跨越战线而来,不是为了一时的热血,而是为了完成一个精密而危险的任务。
情报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交汇,想法在简练低沉的话语中碰撞,一张针对德军机场的破坏之网,正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由这些来自巴黎的幽灵和兰斯的影子们,共同周密地编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