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凉浸浸的感觉让他后背瞬间绷紧。
紧接着,伤处泛起刺痛,密密麻麻,刀割一样。
他重新回到范增用剑砍他那个夜晚,血液粘稠,疼痛窒息,她也是这样,用金疮药按在他颈间,要他在疼痛之中清醒,把命捞回来。
李贤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冷得像冰:“殿下下手真重。”
“我倒想。”许栀声音没起伏,动作却下意识轻了点,又沾了点药顺着鞭痕往下流,弄湿了他腰边的衣服。
“药里加了酒精,可以消毒。”她加上这一句,擦完最后一道伤,她把空药碗往桌上一放,侧着头,“好了,你赶紧走吧。我也需要去让阿高他们早点回去。”
李贤没有立即告诉她,他已经将衣袍重新系好,他拉住她的手,“殿下是这样决绝?一点都不考虑,一定要就此分道扬镳?”
他仰面望着她,“臣的确是被赵高害死。殿下别忘了,你却不是。”
许栀浑身一僵。当年,就是因为胡亥出生,她才吐血身亡,回到现代。
半晌,她回忆这一世,找不到任何胡亥不乖不好的片段。
“他不会了。”
“不会?”他轻蔑笑了,“要不,你叫来公子高,问你弟弟,他为什么也不喜你那幼弟?”
李贤掌住她肩,“公主殿下,咸阳可不是走了一个赵高就能平静的地方。”
许栀一滞,扯掉眼上的束缚,“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布落到他们之间,素白色的,和上一世一样。
李贤站了起身,他闻到淡淡的酒精味,握住她的手,不愿她的手这样冰凉。
“阿栀,我们可不是凭借利益就能分割的关系。”他说。
雪下时分,是很静的,外面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太安静了,她知道胡亥的残忍,是在纸上看到的。
但在秦,听闻李贤说胡亥在登基之后的两年做的事,她还有些恍惚。
许栀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多少年了李贤。这十多年间发生的事,你还不明白吗?即便我们能改变一切,可顿弱死了,王绾死了,赵嘉死了……这条路上,我不可能能顾及到全部的人。我不敢多想那个结局,可只有五年了。李贤,我们不能再这样似敌似友地纠缠在一起。”
“纠缠?阿栀,凭什么你用这么一个词就想让我放手?”
她敛眸,“我有我要保护的人,你也是。我承认,昔年我逼迫你与你父亲为敌,是我太幼稚,是我忽略了你的痛苦。”
他看着她,竟宁可她与他唇齿相讥。“阿栀,是你先说要和我一起的,是你先说想要和我一起改变未来?凭什么到最后,你却说要我放手?”
他不过旧事重提。
她却搬出宋伯姬,说什么要给亡夫守节。
他一愣,见她表情是这样的郑重其事。该说她可恶,她不是固守遵守规制的人,却拿这套东西来他。
“亡夫?”“是谁?”他冷笑一声,“张良还是负刍?”
不等许栀说话,他拉紧她,又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
“可你曾是我的亡妻。”
她默了默,“可那不是我。”
李贤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许栀觉得他精神状态堪忧,她头一偏,躲开了那个吻。“景谦,为何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他沉眸,“那为何你也要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