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点点头。
“子磺可还有别的意见?”
“在下不敢多嘴了。”
全琮完成了孙权安排的事情,自然是功成身退,不再多言。
张昭在全琮说完话后,则是继续开口,哪怕上了年纪,依然是不怒自威。
“老臣想问吴王一事?”
“先生请说。”
“倘若吴王和那曹丕称帝之后,依然有心向汉室之人扯起大旗,此事该如何应对?”
孙权脸差点当场一黑,这种问题你干嘛这个场合问,这要孤怎么回答?
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不过子布老头说话虽然难听,但是这个问题又是必须要考虑的。
张昭也确实不是发难,而是他认为这个问题不能藏着掖着,一直视而不见,必然成为弱点。
鲁肃等人也陷入了思索,他们心中都有担忧,但是也只有张昭这种脾气的人会当面提出来。
现在话题摆到了明面上,那自然就要集思广益了。
“我认为此事无须在意。”
角落里吕壹起身开口,众人齐齐看向他,他也丝毫不怯场。
孙权看着自己培养的这把刀,也是饶有兴趣。
“吕壹,你说。”
“敢问吴王,和诸位先生,将军?如今吴王境内,可算长治久安,民生安定?”
“那自然是算的。”
孙权疑惑,自己那是真在认真治理,有了兵权以后,对着江东这些世家哐哐一顿敲打。把他们家里的“私藏”全给敲了出来。
再加上民众充实以后,实际种植的田亩增多,官府收纳的赋税也有所增加。不能说是多好,但是人民都能安定生活,不受战争侵扰。
“既然如此,是吴王救南境于水火,扶天下于倒悬,南方子民无不感念吴王恩德。就算真有人扯起大旗,百姓们安居乐业,谁会放弃良田家室去跟他作乱?”
这马屁拍的……张昭刚想怒斥阿谀之辈,突然又想到什么,奇怪的看了吕壹一眼,没有开口。只是拱手回到自己的位置。
众人第一反应也是这吕壹阿谀奉承就晓得拍马屁,但是后来一想,马屁是马屁,但是他也把事情说到了点子上。
百姓遭受战乱,才会怀疑文景盛世;若能安居乐业,谁会在意天下姓刘姓孙?
这吕壹虽然是一时幸进,看来也有几分刷子,不然孙权也不会这么信任他。
“说得好!”
孙权心情大悦。“孤只要让民众衣食住行皆有依托,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做掉脑袋的买卖。吕壹你很不错,但是以后少说点什么水火倒悬。孤可没那水平,哈哈哈!”
吕壹连连点头,心里乐开花,这马屁一看就拍到点了,这下发达了。
也不枉费他一直偷偷看张裕送来的折子,果然张子茂写的都是精华,融汇一下就能让吴王高兴。
旁边李严则是有点担忧,自己这个“盟友”太爱出风头了,一时幸进,迟早要出大麻烦,他吕壹在做刀的路上一去不回,做好了承担后果的打算。可李严可不想做一把用完了就丢的刀,自己的才华不能就这么结束啊,想解决这个问题,看来还是得去求一下张裕,先找一下孙夫人的门路吧。
接下来,众人就进入了轮流开麦环节,提出了其他细枝末节的问题。有些关于称帝的事宜都默契的没提,毕竟曹丕那边没有表示,自己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像什么样子?
这次吴王宫开大会,就这么圆满落幕。
等到众人都散开,连步夫人都被请离,孙权才看向孙登。
“儿啊,你可有什么意见?”
“父亲,吕壹此人奸猾,不可大用。”
孙登没提意见,则是先告了吕壹一状。
“何出此言?”
孙权眯着眼看了孙登一眼,认为是有人给孙登上了眼药。
“刚才吕壹所说的那些话,我在子茂姑父的折子上都看到过类似的,想必他是偷偷阅读过。”
孙登博闻强记,刚才听到这些话就不对劲,后来仔细一想,就找到了出处。
“是这样吗?”
孙权看的折子太多,确实想不起来许多,看孙登如此确定,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因为这个,好儿子你就要我不用他?没有吕壹,谁替我冲锋陷阵?”
“冲锋陷阵?”
孙登很快就明白了孙权的意思,然后无言。
“这是一种交换对吗?”
“儿啊,吕壹这种人是每一个领导者都需要的人物。不管他这个人如何,对君主他是绝对忠诚的。”
孙权对自己儿子,自然是悉心教导,没有经过血与火的,不懂朝堂险恶。
“吴地那几个世家,我让他动哪个,他就动哪个?你认为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情吗?那个李正方不就爱惜羽毛,不敢逼迫过甚。”
他指着墙上挂的一把吴刀。
“需要的时候,就是最锋利的刀刃。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归鞘,或者毁掉。”
孙登少年,虽然明白道理,但是脸上终究有所不忍,有点感觉世界太现实了。
“也不是说非要杀了他,你可以先贬再用。吕壹也还年轻,你继承我的位置以后,他依然是你最好用的一把刀,至于那时候你要怎么处置他,可就不是我考虑的事情了。”
孙权安慰了自己的儿子几句,驭下之道,几句话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让他慢慢摸索。
“而且就算没有吕壹,这不还有一个李严吗。李严不敢放开手脚,是因为他知道刀会归鞘,所以一直不敢尽力,况且他是有才的,只是自知得罪了子茂,在益州必然不受待见,所以才来了建业。说来好笑,还是子茂推荐他来的。”
“那父亲的意思是?”
“你去把李严收为己用,他没有根基,可以做你的死忠。”
孙权给孙登下达“任务”。
“李严马上就会被我从现在的职务上贬谪,毕竟他不出力的话,我也用不上他。至于你怎么让他对你归心,那就对你的一场小考了。”
“是,孩儿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
孙登点头,告辞而去,边走边思考怎么完成小考。
孙权看着孩子的背影,也是觉得自己的考虑非常周到,因为李严这个人确实特殊。
荆州人,在刘表手下待过;去过益州给刘璋打过工;现在又给自己打工;
而且虽然说他没有根基,只是因为他的亲族都散开在了荆州,益州。
有这么一个历经三州的人给登儿当顾问,必然是大有裨益。
况且李严也是个不甘沉寂的,肯定会死死抓住机会,抱住登儿的大腿。
完美无缺的计划,就算真出了瑕疵,一个李严而已,杀了又如何?
孙权心情大好,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
张裕在他面前说的一番话。
“将军占据江东,经历了孙破虏,孙讨逆二位将军的治理,可以说是承二世之余烈。国险而民附,贤人也能为将军所用。虽然不能行始皇之霸业,但是也足以虎踞东南,睥睨天下。坐观成败!”
子茂啊子茂,现在始皇的霸业,也未必不能一试了!